崔鈺風塵僕僕地趕回祁國,夜裏才進了府。
府門前的燈籠高高掛起,燈火隨着風明明滅滅,脆弱紙身飄旋着,撞擊在門上,“砰砰”輕響。
離行許久,總算是趕回了家中,崔鈺心內落定了少許。
鬱湫上前,於寂寂的夜色中敲開了門。
開門的小廝一見是崔鈺回來了,連忙跑去正房通報,數個房院裏的燈火接連亮起。
崔鈺跨進府中,正見尤氏披着外衣提着燈籠往這裏趕。
許是起的急,她的髮鬢有些亂,並沒有平日精細整理的端莊姿態。
“鈺兒,”尤氏上前,捉着崔鈺的手腕,將她好一陣細看,才鬆了一口氣,展了眉,“正巧你趕回來了。”
確實趕得比較急。
崔鈺望向西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隱在夜色中的房脊,問:“長儒應該歇下了了吧?”
“歇下了。”
夜裏有些涼,花上沾着三徑冷露,尤氏攏了攏衣裳,笑道:“明日就得迎親,可不得早些歇息?”
也虧得崔鈺趕得及時,正好趕上了弟弟迎親的前一天回來。
“明日一起,便能看着長儒迎親了。”崔鈺笑了笑,“母親也早些歇息吧。”
尤氏是當家主母,嫡子迎親之事她也要準備一番,連明日裏的喜宴和廚事她都得時時刻刻地盯着,免得出了什麼差錯。
尤氏也擔心崔鈺站在院裏着了涼,忙細聲催着她回去睡。
翌日。
崔鈺正擱在房裏歇息補覺,一陣敲鑼打鼓之聲就將她從夢境中給擾醒了。
她揉了揉眉心,坐起了身,透過窗子可以瞧見來去忙碌的奴婢以及外面微亮的天色。
窗外一襲紅袍晃過,灼亮的顏色似乎可以驅散晨間的寒意。
崔鈺推開被子,打開櫥櫃,挑了一件較爲喜慶的衣服穿上,理好衣襟後纔出了門。
門方開,少年的面目直直撞入眼底。
崔鈺嚇了一跳。
“鬱湫?”
她看了他幾眼,反覆打量,“大早上的站我房門前,想幹嘛?”
鬱湫垂眉,平穩道:“義父不是讓我打理您的起居麼?”
崔鈺:“……”
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似乎是在去乾國的路上爲了折磨男主臨時定下的規矩。
況且崔鈺長途奔走,身邊正好缺少手腳麻利的僕人,遂她便將目光放在了義子身上。
崔鈺輕咳一聲,“那時我缺僕人,才讓你幹活的。”
她盯了鬱湫兩眼,微微擺手,示意他起開別礙路,“現在不需要了,你回去吧。”
“不被需要”的少年錯愕的後退一步。
崔鈺已經繞過了他,向崔長儒走去,“新郎官,一切準備妥當了麼?”
長儒性格內斂,面皮薄,被崔鈺這麼一打趣,頓時紅了滿面,結結巴巴地道:“快、快了。”
什麼快了?
吉辰不是已經到了嗎?
迎親的轎子可在前面候着呢,連等在府門前的駿馬都煩躁地踢着蹄子。
崔鈺凝眉,問道:“怎麼還不走,是哪裏沒準備妥當嗎?”
崔長儒磕磕巴巴地回答,許是緊張,他的手也不自覺地跟着比劃:“爹、爹還在、寫……寫迎親書。”
崔鈺:“……”
這迎親書不是早就該備好了麼?怎麼現在才急急忙忙地寫?
就知道這個老爹根本就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