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長儒被震得回不過神,口中剛吐出一個“不”字,尤氏就已經氣沖沖地下了馬車,捻着他的耳朵避在陰影處,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混賬東西!”
崔鈺在響亮的巴掌聲中放下了車簾,倚靠在車壁上。
崔老爺雖然憂心着自己尚在腹中的孫輩,卻是不方便在此時去探望兒媳,只能問崔鈺:“你打算如何?”
“還能如何。”
崔鈺斜靠在軟榻上,神情蔫蔫,“王昭小產身子虛弱,不能長途奔波,咱們先在這裏呆着吧。”
雖然不知道鬱湫是爲了什麼到這裏,但是他若是想要建業,還是得回去都城,呆在這裏,不過是將就一段日子罷了。
崔老爺唉聲嘆氣,“那咱們住哪兒?”
崔鈺看着他這副喪氣的模樣,有些不解,“住處我已經找好了,院子早已盤了下來。”
崔老爺雙眼一亮,又支楞了起來,“看來你早有準備,只是咱們的生意該怎麼做,總不能坐喫山空吧?”
崔鈺嘆氣,“還沒想好。”
涼州這裏不宜種桑,若是想要和之前一樣經營絲綢,還得千里迢迢去取南邊的原料,重重關卡更是讓成本變得高昂可怕。
崔鈺思忖片刻,想到沿路偶然撞見的崖鹽。
此時鹽鐵並沒有被官府壟斷專賣,若是自己趁着這個時期撈一杯羹……
崔鈺沉思。
也不是不可以。
此時鬱湫的青帷馬車已經遠去,持械的士兵重新站回自己的崗位,繼續站在城門口盤問着進出的百姓。
崔鈺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吩咐了隨侍一句:“你領着他們去新宅子。”
隨侍領命退下,崔鈺又看了她父親一眼:“爹,您下車吧。”
他怎麼就被趕下車了?
他沒什麼好氣的道:“你要做什麼?”
“出城。”
崔老爺詫異:“怎麼又提出城一事?你不是說要留下來住着嗎?”
崔鈺嘆息,“要辦正事。”她轉頭朝窗外的陶瑞雪招手,笑道:“陶公子,要幹一筆大的嗎?”
陶瑞雪如今從雲端跌落泥地裏,乍一聽別人叫他公子,還以爲是嘲諷。
轉頭一對上崔鈺的笑臉,更覺得是嘲諷了。
他道:“你要做什麼?”
崔鈺擡起下巴示意他上車,接着又轉頭看崔老爺,與他對視一番,道:“爹你快下去,陶瑞雪要上來了。”
崔老爺:“……”
女大不中留啊。
他不得不挪起了身,磨磨蹭蹭地下了馬車,順便叮囑一句,“雖然你表面上是男子……”
崔鈺道:“爹你下去。”
崔老爺只得下去了。
陶瑞雪跟着坐了上來,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問道:“你準備去做什麼?”
崔鈺誠懇道:“挖土。”
陶瑞雪:“……”
你腦子裏的土的確該挖一挖了。
二人本就沒有什麼情誼,見面要麼隨意點頭,要麼翻白眼,此刻坐在車裏,兩兩不說話。
車廂一片寂靜,崔鈺別開目光,忽然想起從前鬱湫和她同坐一車時,車內的氣氛都是自然和諧的。
少年會給她泡茶點香,捶背捏腿,不知道多孝順。
崔鈺嘆了一口氣。
她要求不高,只要能在涼城安安穩穩地苟到任務結束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