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再一次睜眼時已是第二天。
窗外清光涌入,照得她別過了臉,眼睛下意識地閉上。
察覺到她的動靜,窗邊的人悄悄掩上了窗扇,屋內的光線不再那麼光亮刺眼。
鬱湫走向她,俯身掖了掖崔鈺的牀被,道:“睡了兩天,你可算是醒了。”
崔鈺認出了他的聲音,也沒有睜眼看他,只是擡臂掩在自己的雙眼前,聲音悶悶的道:“我睡了這麼久?”
牀褥微陷,是鬱湫在牀沿坐下,“崔家的書信也擱在這裏兩天了,你若是再不回信,只怕他們更是睡不着覺。”
崔鈺一怔,手臂垂下,睜開一隻眼去看他,“崔家人來了信?”
若是沒有什麼緊急情況,崔家人不會這麼着急。
鬱湫將手邊的信箋遞了過去。
崔鈺連忙將信封拆開,抽出信紙瀏覽了一遍,表情漸漸鬆弛了下來。
鬱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見她神情沒有什麼異樣,便問:“似乎不是什麼急事?”
崔鈺點點頭,又搖搖頭,“有點急。”
王昭分娩了。
如今打理家業的是崔鈺和陶瑞雪,陶瑞雪已經被遣去了西蜀,適逢王昭分娩,崔長儒需要照顧她,尤氏也格外盯着,崔老爺只要一碰生意就意味着崔家要傾家蕩產。
崔鈺看向鬱湫,試探性地問:“我想回去。”
鬱湫靠在牀柱上,微微挑眉,“想走。”
崔鈺誠懇地點頭。
鬱湫笑道:“你不會趁機偷溜吧。”
他的笑中帶着一絲揶揄,也帶着一絲敲打的意味,崔鈺沒好氣地說:“我家弟媳產子,總得回去看看。”
王昭自有丫鬟僕婦伺候着,哪裏需要崔鈺。
崔鈺只好道:“生意總得有人打理。”
鬱湫微微笑:“義父眼裏只有錢。”
那不然呢,有你嗎?
崔鈺:“你這裏這麼危險,我不過呆了幾日便遭到太子臻的射殺,若是再待下去,只怕連命都沒了。”
鬱湫聞言,笑意漸漸斂下。
雖然他不願意放崔鈺走,但她說的確實沒錯。
這皇宮危機四伏,太子臻處處針對他這個戰功赫赫的胞弟,崔鈺難免會受到波及。
鬱湫的眼眸漸黯,片刻,他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言下之意便是放她離去了?
崔鈺微微訝異,但還是生怕他反悔一般抓緊時機說:“今日天氣甚好,就現在吧。”
鬱湫:“……”倒是挺迫不及待的。
他神色複雜地看向崔鈺,在她眨眼看過來之時撇過頭,強自鎮定:“可以,但你只能偷偷出去。”
當然得偷偷出去,若是被太子臻看見了,那她豈不是玩完了。
崔鈺點頭。
鬱湫視線微垂,定定地看了她幾眼,忽然俯身捧起她的臉,額頭抵住她的眉心。
二人氣息交雜,崔鈺怔然片刻,只聽他道:“我會再一次接你回皇宮,那時必定沒有人能威脅到你。”
崔鈺眉睫微顫,知道他在承諾,自己定會除掉太子臻。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道了一句:“……好。”
鬱湫微微一笑,眉間的繾綣,溫柔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