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主神換屆從來不是世襲傳位，而是能者爲先。
在主神隕落之後，衆神錄的位次重新打亂，再一次發生變動。
席古一行人早已守候在側，等待着答案。
正殿的腥風血雨無人得知，主神隕落之後，聞人氏的一切都跟他們無關，他們只關心最終的結果。
能者爲先。
這一任的主神將會是誰？
爲首的老者靜靜閉目，枯瘦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撥弄着拂塵。
繼天道歸隱，聞人寒死後，修爲在席古之上的僅僅只有兩位神明。
一個是司府君，一個是崔鈺。
然而他們兩個向來不問世事，對主神之位也無半點覬覦之心，如若沒有意外，那麼這個位置，只會是……
“爺爺！”
一聲驚叫將老者驚回了神，他瞥了一眼旁邊大呼小叫的嫡孫女，慢聲呵斥：“菁兒，不要大驚小怪。”
席菁想必是很驚喜吧，畢竟他成了主神之後，她也會跟着平步青雲。
思及此，席古的眼裏漸漸浮現出笑意，看向洗牌之後的衆神錄。
不過一眼，他的笑意頓時僵在嘴邊。
爲首的人不是他。
拂塵上的白毛被揪了兩根下來碾成粉末，席古思緒停頓一瞬，面色逐漸陰沉。
聞人渡……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孩子。
修爲怎麼可能長進的如此之快！
“爺爺，聞人渡是誰啊!他怎麼能搶你的位置呢！”
旁邊的少女穿着耀眼的鵝黃仙裙，兩顆星屑鑲成的耳璫掛在圓潤的耳珠上，隨着她的動作撞擊出清凌凌的聲響。
少女在耳璫清脆的撞擊聲中嘟着脣抱怨，“怎麼每次都不是您呢。”
是啊，爲什麼每一次都不是他。
按資歷，神殿有哪位神明能比得過他？
席古閉目斂去神色，壓下心中的燥鬱，表面一片祥和，“菁兒，慎言。”
席菁不高興地嘟嘴，正要嚷嚷，一道主神令忽然攜着光破開清氣降臨到她的面前，上面的威壓幾乎壓得席菁連呼吸都發不出。
席菁看清上面的字眼，頓時瞪大了眼睛。
上面不過寥寥幾字——
“三日內無法馭日，即撤銷曙雀神女之位。”
“馭日？”席菁嚇得臉色蒼白，險些跌落在地，她慌亂地揪住了席古的手臂，手足無措地道：“可是我修爲不足以駕日啊爺爺！怎麼辦啊？怎麼辦！！”
席古也沒想到聞人渡竟然直接拿席菁開刀，他的臉色鐵青。
席菁的修爲他是清楚的，雖然實力尚可，但跟真正有天賦的孩子那是完全沒法比，更別提馭日了，她不被太陽灼傷便已是萬幸。
若不是他暗中操作，席菁連當上神女的資格都沒有。
三日內……
席古的眉頭皺得很緊，重重嘆息：“你的根基實在太差了，除非有強大的神明換脈，否則你無法馭日。”
——
聞人渡繼任爲主神之後並沒有急着接見諸神。
他慢條斯理地處理着正殿的一地狼藉，提着聞人驍的腦袋將席寧逼瘋，再復原他母親留下的玉釵之後，才轉身去了宮殿深處的一處閣樓。
這座閣樓是他父君所建，雕花嵌玉，無一處不透露着精緻。
閣樓周圍種滿了一圈的花樹，花葉常開，高高枝椏隨風而起擁簇着低頭，似乎要埋藏這座精緻的閣樓。
夕陽漸下，聞人渡靜靜走過迴廊，隨手摺下一枝花，推開了閣樓深處的木門。
陽光跟着他的身影漫過槅扇。
他跨過門檻，想着崔鈺不喜陽光，便將房門掩上，接着擡步往裏面走去。
房裏靜靜地坐着一位曾經高高在上的神明。
聞人渡慢慢踱步，到她的身後站定，接着彎腰將花枝插在她如雲的鬢間，在她耳邊輕喚：“師叔。”
花枝沾着清露從發間垂落在地。
崔鈺將秀致的花枝踩在腳底，碾出汁水。
“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