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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我們“三口子”

    陳樨與衛嘉兄妹一同回了家,被剛纔那比電視劇還誇張的場面嚇到的孫見川也回過神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後頭。

    陳樨到了院門口便不再往前。這也是衛嘉所期望的,她繼續留在他家沒有任何好處。已經率先進了院裏的孫見川又退回來,站在陳樨身旁說:“咦,不進去嗎?”

    陳樨反問他:“這是你家?”

    “你等我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衛嘉說完,把恍恍惚惚的衛樂帶進了屋。陳樨“哼”聲道:“你是誰呀,你讓我等我就等?”

    然而她只是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人卻沒有走開。過了將近十分鐘衛嘉才從屋裏出來,陳樨腳下的硬土地已被她的腳尖踢出一個規整的圓。孫見川早就按捺不住跑到附近的桃樹林溜達去了。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你給民警看的是什麼?”

    陳樨如鯁在喉。她強壓着心中的不耐在這裏等他,就是爲了這個?哪怕他說一句“對不起”或者“謝謝”也行啊!

    “你是這樣教衛樂講禮貌的?”

    “‘請’你告訴我,你給民警看了什麼?”

    “很抱歉地回答您,那只是我用來證明自己的東西。”陳樨用衛嘉說過的話把他堵了回去。她又等了一會,他既沒有追問,看樣子也無別的話要說,只是剋制而疏遠地望着她。她覺得沒勁透了,吁了口氣道:“照片民警會酌情處理的,你看了也沒用。”

    陳樨說完掉頭就走,衛嘉在她身後提醒道:“你們暫時先回馬場。楊哥的馬栓在村口,可以把你們捎回去。”

    到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管這些。換了段妍飛姐妹倆,或是別的遊客在這裏,他也會說出同樣的話,客客氣氣拒人於千里之外。陳樨現在覺得不止自己沒勁,他也沒勁,這幾天的時間彷彿餵了狗。

    孫見川從桃樹林裏跑出來與陳樨會合,遞給她幾個一看就沒熟的青桃子。

    “樨樨我們要去哪兒?”

    “去村口等你爸,他的車快到了。”

    “我爸來了?”孫見川愣住了,摸摸自己還紅腫着的面頰,“你跟他說了我們打架的事?”

    “打架的是‘你’,不是‘我們’。”陳樨殘忍提醒,“要不是你‘大義滅親’,後面的事兒鬧不了那麼大。”

    “我是好心!完了……我爸不會放過我的。”孫見川一想到這事兒都驚動了警察,還有人進了醫院,心裏就陣陣發憷,用力地把他這幾天最心愛的木棍扔進了草叢裏,彷彿這樣就可以銷燬他惹事的證據。

    陳樨好氣又好笑,說:“放心,你爸不是來收拾你的。你不會以爲光憑我們幾個能應付今天的事兒吧?”

    “你說得對,我爸會把事情解決的。樨樨你真厲害,還知道搬救兵了。”孫見川又盲目地高興了起來,“對了,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衛嘉的表侄子到底是誰?”

    陳樨想,孫見川和衛嘉怎麼可能是表親呢。他們分明是兩個物種,關係遙遠到足以產生生殖隔離的那種。要不是孫叔叔揍孫見川的方式像足了親父子,她也不能相信他是孫叔叔親生的。

    孫見川的父親孫長鳴天黑前趕到了村子裏。他是個成功的生意人,頭腦清醒,手段靈活,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陳樨和孫見川有了主心骨,衛嘉也跟他見了面。如陳樨所言,孫長鳴完全沒有顧得上兒子那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兒,他弄清了事情原委後,默默拍了拍衛嘉的肩膀,安慰、心疼和對晚輩的照拂盡在不言中。他說他們都還是孩子,事情不是他們的錯。衛嘉他爸工地上出了點狀況,人一時半會回不來,剩下的事他會解決。

    孫長鳴在三叔公家和馬場兩邊都說得上話,他的出現讓兩邊水火不容的局面有所改觀。在他連夜斡旋之下,至少雙方不會在民警走後重操傢伙打個頭破血流。但衛樂的事必須有個說法,三叔公那邊打死不肯承認是他乾的。

    陳樨拍的照片孫長鳴也看了,他私下裏把陳樨訓了一通,然後和民警一同帶着照片去“探望”了臥牀不起的三叔公。那些不堪入目照片裏只有三叔公一個人,確實無法構成他強姦衛樂的證據。但是在孫長鳴威脅公開照片和承認自己罪行之間,三叔公痛苦掙扎了一日一夜,幾乎熬幹半條老命,最終選擇了後者。

    三叔公說他前兩年輕微中風後出現了腦萎縮,時常行爲混亂,管不住自己。他承認自己出於對衛樂的喜愛,做過幾次糊塗事,但也僅限於動手動腳,他說衛樂下身的傷是他用手造成的。

    鬆口認罪的當晚,三叔公就被民警以“強制猥褻”爲由傳喚並拘留了,可是他只在拘留所待了不到兩天,就因爲年齡和身體原因被遣回家中監視居住。村子裏一片譁然,那些天田間巷道里人人都在議論這樁醜事。三叔公名聲盡毀,一蹶不振,連牀都下不來了,由他的兒孫出面向衛樂賠了不是,也象徵性地提出一些物質補償。

    衛嘉沒讓他們接觸衛樂。他並不認可這個結果,可他清楚自己唯有接受一途。孫長鳴掏心掏肺地分析了利弊——他們以後還要在村子裏繼續生活,三叔公家人丁興旺,而他們只有兄妹倆。即使逼死了那個老淫棍,他們又能得到什麼?爲了衛樂他也必須忍耐再忍耐。

    村子裏還悄悄流傳着一種說法,衛樂因爲嘴饞整日往隔壁家鑽,還趁三叔婆不在,主動脫得光溜溜在三叔公面前晃盪,怪不得正經了一輩子的老頭子也把持不住自己。他們傳得繪聲繪色,還有不懷好意的光棍說自己也見過衛樂的光身子,這樣的瘋丫頭不趁早嫁了男人,遲早禍害更多人。

    衛嘉兄妹倆的父親衛林峯也來了消息。他告訴兒子,自己遇上了黑心的開發商,被拖欠大筆工程款項。手底下的工人找他討要工錢,他也得四處追着小開放商付款。衛樂的事木已成舟,他回來只是讓人多了份談資。衛林峯還責怪衛嘉沒有照看好妹妹,更不應該把事情鬧大。現在全村人都在看他們家的笑話,衛樂名聲也壞了,將來更沒法子嫁給好人家,一輩子都毀了。

    陳樨和孫見川都捲入了這件事裏,案子定性之前他們暫時無法離開。孫見川隨孫長鳴住到了鎮上的賓館,陳樨卻不肯同去。她依舊和衛家兄妹住在一起。

    衛嘉想不到那天下午陳樨那麼有骨氣地一走了之,晚上竟然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了。她說自己放心不下衛樂,傷也沒好經不起鎮上折騰,讓衛嘉當她不存在就好。這次衛嘉沒說什麼,默默又將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只不過接下來幾日,他人不是在馬場就是爲了衛樂的事奔走,總是很晚纔回家,回家後也是看看衛樂就去睡了。陳樨幾乎見不着他的蹤影,即使見了面兩人也沒什麼話好說,僅有的幾句交談也是關於衛樂的。

    衛樂身邊有陳樨在,胖姐可以繼續留在馬場給大夥兒做飯。陳樨也很有一套。衛樂那天被警察聞訊、醫生查體之後有些呆呆愣愣的,回來後不是睡就是哭。可是在陳樨半哄半逗之下,沒過兩日她又恢復了笑顏,快樂地沉浸在陳樨花樣百出的女孩兒遊戲裏,那些傷害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流言和惡意被擋在了一扇院門之外,也被擋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衛嘉有天早上出門前,衛樂跑過來告訴他一個“喜訊”。她說她想結婚了,男人都是壞傢伙,等到再長大一些,她要嫁給樨樨姐,做樨樨姐的新娘。

    陳樨照例在院子裏壓腿,衛嘉疑心那老舊的院牆都快被她壓得傾斜了。她聽了衛樂的話“咯咯”直笑,說自己是沒有問題的,衛樂樣貌身材都合她心意,在她面前也乖順得很,有這樣的小嬌妻何樂而不爲,最好日後衛樂能帶着這個院子、屋後的馬兒和她的哥哥一起嫁過來……

    “你陪嫁過來主要是給我做飯。”衛嘉一言難盡的神情讓陳樨的少女矜持有了片刻復甦,還知道給自己找補一句,“到時你也是我的人了,我想喫什麼你就得給我做什麼。不許放芹菜,還得油鹽具備。做不好我休了你……妹妹!”

    “啊——我不要被休掉!嘉嘉做飯很好喫的,你要相信我!”衛樂哀切道。

    她們一個是真敢說,一個是真敢信。衛嘉忍俊不禁,這是近幾日來他難得的一次露出笑意。陳樨先前憋着一口氣,也始終沒給他好臉。現在兩人都笑了,衛樂更是開心得跟小鳥一般。方寸院落上空,天色也彷彿明淨了許多。

    想到最近她們不是喫他留在鍋裏的粥和饅頭就是等着胖姐得閒時送來馬場的飯菜,有時陳樨會單手下個雞蛋麪,每一頓都是湊活着解決……衛嘉心裏頗不是滋味。他對衛樂說:“下午我早點回來,給你們兩口子做頓好的。”

    衛樂不解:“什麼是‘兩口子’?”

    陳樨說:“你要是嫁給我,我們就是兩口子。”

    “你把嘉嘉忘了嗎?嘉嘉不會離開我的,他一定也會嫁給你的。我們是‘三口子’纔對!”

    陳樨仰天大笑,欣慰地看到家裏的第三口人滿臉通紅。如果這是一個比誰臉皮更厚的遊戲,尷尬的人先輸了。最後一局她還是佔據了上風,她是贏着離場的,這很好!

    她對“小三”眨了眨眼睛,提醒道:“你得做豐盛一些,這可是爲我送行的一頓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