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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碎了蛋的花心少年2

    陳樨在宋明明的小別墅一覺睡到月上梢頭。宋明明在此抱病休養,她不時會留下來過夜,陳教授也習以爲常。朦朧間,她聽到宋女士在滿屋子游走着打電話,笑得花枝亂顫,對話內容似乎正是她下午的光輝事蹟。

    陳樨下樓來,從背後抽走宋明明的手機。宋明明正說得投入,被嚇了一跳,跺腳道:“要死啊?我在拜託你爸給你從那破實驗室請幾天假!”

    陳樨對着電話那頭的老父親吼了一聲:“你不是最煩聽她瞎扯淡?倒是主動掛電話啊!你知道她手機裏怎麼備註你的——‘茅坑裏的臭石頭’!”

    她說完把手機拋還給宋明明,翻了個白眼道:“通話二十七分鐘。撩騷前夫,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上,你們不怕老無所依嗎?”

    宋明明全當沒事人一樣掛了電話,含笑坐到女兒身邊:“真的那麼痛苦?你再說說怎麼個痛法?”

    “別那麼亢奮行不行,好變態啊!”陳樨把屁股挪遠了,指着自己手腕說:“我手疼!”

    她手腕上那點紅腫的指印早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多虧了這點兒“傷”讓她有了哭喪着臉哼哼唧唧的理由。宋明明拿了個剛烤出來的杯子蛋糕哄她。陳樨吃了一口,瞅着點綴其上的玫瑰花瓣有些熟悉,疑惑道:“你還藏着雞蛋呢?”

    “絕對沒有!都貢獻出來讓你捏爆了。”宋明明毫不猶豫地說:“喫吧,阿姨把蛋殼挑出來不容易。”

    陳樨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渾然間只覺得脣齒之間瀰漫着雞糞和玫瑰的芬芳。

    “心碎之花,暴怒之蛋,高溫之爐,方融匯出甘美和香甜……”宋明明用她特有的話劇腔一字一句道:“我決心將這蛋糕命名爲‘少——年——心’!”

    “怎麼不叫‘碎了蛋的花心少年’?”陳樨今天消耗不少,腹中空虛,竟三兩下把那蛋糕喫完了。

    宋明明見她緩過神來了,把慈愛的手放在她肩膀,說:“不跟我好好聊聊黃體酮的事兒?”

    一個“碎了蛋的花心少年”滿足不了陳樨的胃口,她自己又去找了一個,嘴裏含糊地說:“都說了跟我沒關係,你那麼害怕當外婆?”

    “我怕?我事業黃金期都能把你生出來!”宋明明嗤笑,“你敢生老孃就敢和你一起養!”

    陳樨說:“我不敢。我這輩子都不想生孩子了,怕生出個像你一樣整天在我耳邊唸詩的祖宗。最好能給人家當後媽,撈個便宜兒子養老!”

    宋明明只當她這番少不經事的話是放屁,冷哼一聲:“你和誰生的孩子像誰去,憑什麼像我?”

    那像誰?難道像那個王八蛋一樣外溫內冷,像自己一樣沒心沒肺?陳樨忽然被噎住了。

    呸呸呸!

    宋明明用洞悉一切的姿態推過來半杯水,嫌棄道:“下回誰惹你了,你捏爆他去,別來折騰我的蛋。”

    “咳咳……我不喜歡他了。”

    “像貓不喜歡卡住它喉嚨的魚?記喫不記打的玩意兒!”

    “不,昨天的陳樨已經死了,今後我要成長爲大寶石一戴,誰也不愛的女人!”

    “你不配!你買不起!”

    宋明明對陳樨打擊完畢,又抱着手笑:“寶石稀有,男人多得是。不喜歡換一個唄!以後新賬疊舊賬,誰還記得以前的陳芝麻爛穀子。我的寶石得自己留着,好的男孩子可以給你介紹一大把。放心,多年輕好看的都有!”

    陳樨垂首沉吟,她認可了宋女士這番話的前半部分,後半段卻不敢苟同。

    “換就換!別搞那麼庸俗。什麼年輕好看?我喜歡成熟多金有內涵的!”

    宋明明不打逛語,那天她放了話後,就把陳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陳樨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成了媽媽身後的那個小尾巴。她在實驗室待久了,幾乎忘了還有另一個繁花似錦的熱鬧世界。像宋明明這樣的知名人物,身處何地都不缺擁躉,只要她願意,總有鮮花掌聲和衆人的注目。身體狀況好一些之後,她很自然地有了本地的交際圈。她帶着陳樨出入的場合經過了自己的一番斟酌,儘可能不讓女兒覺得沉悶,也要讓恪守清正家風的前夫無可指摘。

    短短几日,陳樨已在叔叔輩成功人士組的飯局、太太們的下午茶、讀書會和宋女士朋友家孩子的成年儀式上混了個臉熟。她顧不上與人看對眼,只發現隔行如隔山,那些個金融投資理念、抽象的外國文學和18歲年輕人的買鞋經聽得她一愣一愣地。宋女士說不要緊,機會多得是。這不,緊接着又來了一個鋼琴家的私人聚會。

    那位知名旅德鋼琴家的啓蒙老師是陳樨的外婆,和宋明明年少相識。因爲這層淵源,他國內巡演到此,聽說宋明明也在本地休養,免不得要聚一聚。爲了熱鬧,還邀請了不少兩人共同的朋友,大多是他們文藝圈子裏的人物。

    陳樨是個音癡,她媽媽這一脈的文藝血統到她這裏基本傳承斷絕。她一聽說這聚會來了不少她外婆的徒子徒孫,登時想起了小時候被迫練琴的痛苦回憶。縱使宋女士使勁暗示她會有很多優秀的青年才俊到場,她仍打了退堂鼓。

    偏偏這天,衛嘉這個倒黴催的竟然給她打電話了,他問她下午方不方便陪他到醫院拆線。

    陳樨很想提醒衛嘉——“小傷而已”!他是誰,他是馬背上摔下來,手肘脫臼了自己復位的狠人。他小腿上有個蜈蚣樣的傷口,是他十幾歲時半夜尋找走丟的衛樂,被草地裏藏着的鐵片劃傷,爲了不讓生病的媽媽發現,自己用消毒後的縫衣針把豁口縫上了。他能活到現在,區區五針拆線何必要人陪同?

    宋女士常說窮寇莫追,陳樨也不廢話,她直接告訴衛嘉,自己下午要陪媽媽參加一個聚會。

    衛嘉那邊沉默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掛電話。陳樨也不知道是抽什麼風,一味地和他耗在沉默裏。

    醫院一別後,他們沒聯繫過。有時候陳樨希望衛嘉鈍一點,傻一點,那她反而可以像包容孫見川那樣去理解他,凡事一笑了之。可衛嘉心裏太有數了,那些她沒說透的話,她想要的結果,她的怨懟和不甘,他一清二楚。他甚至也不是個懦弱和不善言辭的人。不肯做的事,無非計較後果——他洞若觀火地審視他自己,也懷揣着冰冷的善意替她着想。此時的沉默多半也是因爲他明知陳樨想聽的和他認爲正確的話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他說不出口,後者他不想說出口。一切都是深思後的結果,掰都掰不過來。

    陳樨吊在心間的那口氣泄於無形。她說:“我媽催我去弄頭髮了……你不是說都取決於我?既然沒話說,就這樣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