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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還好她笑了1

    這天,陳樨在睡夢中被電話驚醒。她特別抗拒半夜來電,黑暗中的鈴聲總給人以不祥的預感、她爸出事那次也是凌晨來的消息。

    “樨樨,你能不能來一趟利璟酒店,有點急事需要你幫忙!”段妍飛壓低了的聲音裏掩不住焦急。

    陳樨半醒半夢間也能猜到段妍飛能找上她的事必然與孫見川有關,用濃重的鼻音回道:“他是要死了還是要生孩子……關我屁事啊?”

    段妍飛語焉不詳,只求陳樨快來,逼急了才透露孫見川出了大事,他想不開,動了想死的念頭。她勸不住又不敢聲張,陳樨要是不管,說不定他頭腦一熱人真的沒了。

    陳樨頭痛欲裂。她最近工作排得極滿,連軸轉了幾天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枕頭還沒焐熱,又趕上他鬧這出幺蛾子。孫見川長居上海,陳樨平時在北京,可段妍飛說的那個酒店離她在京的住所不到半小時車程。他倒是會挑地方,要死也不死遠一點!

    他們平時很少聯繫。陳樨對孫見川談不上怨恨,但也沒辦法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孫見川心裏有數,不敢在她面前造作,只是隔三差五往她手機上發些傻兮兮的笑話,以期她看後心情變好。她拉黑了他,他又換號碼發。陳樨的新劇剛放出預告片,孫見川就在自媒體上興奮地說自己好喜歡這個題材,要在電影院包場請所有朋友去看。經粉絲提醒他意識到那原來個電視劇,於是又加入追劇的行列,熱火朝天地與大家討論劇情。

    路上陳樨把事情的經過了解了大概。這一年多來,孫見川過得也很不好。人前他照樣演出,粉絲愛他依舊,似乎並沒有被負面新聞壓垮。可他已經很久沒有寫出像樣的歌來,夜裏常常需要靠酒精和藥物來入眠。樂隊在他家出事沒多久解散了,他成立了新的工作室,又認識了一幫新朋友,都是些有錢的公子哥,大家一起喝酒、玩車,和年輕火辣的姑娘鬼混。

    這些朋友聽說了他家鬧出的大新聞,有仗義的主動給他介紹了“有路子”的人物,據說可以想辦法讓他爸少判幾年。孫見川大喜過望,特意赴京拜會。歌也唱了,酒也喝了,他爸的事還沒影,他先把自己搭了進去。多虧段妍飛腦子清楚,越想越不對勁。等她想法子找到人時,孫見川不省人事地倒在別人的牀上,渾身衣服被扒了個精光。

    陳樨趕到酒店,孫見川正背對着她坐在套房的陽臺欄杆上看天空。段妍飛急得快要哭了,只要她稍稍上前一步,他就往外挪一點。要知道他身下可是毫無遮擋的五十八樓高空!她賭不起。

    一聽到陳樨的聲音,心如死灰般孫見川激動了起來,回頭朝段妍飛吼:“誰讓你告訴她的……誰讓她來的!”

    來都來了!陳樨說:“我三十個小時沒睡了,不跟你廢話。你先下來!”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孫見川的聲音帶了哭腔,“我他媽活得太失敗了,早死早超生!我跳下去你別恨我了行嗎?”

    “我沒恨你。”

    “你真當我傻嗎?衛嘉的事,你爸的事……你嘴上不說,心裏早盼着我死了!”

    “那你怎麼還不跳?要不要我到樓下等你?”陳樨累積着的鬱氣一瞬間爆發,“睜大眼睛往你腳下看看,下面還有人呢!那麼多人過得比你慘,沒你那張臉,沒錢,沒人護着。別人都想好好活,你憑什麼唧唧歪歪?佔盡便宜的時候覺得是應該的,輪到你吃了虧就要死要活。你跳下去當心砸了無辜的人。”

    孫見川握緊了身下的欄杆痛哭:“我怕我媽受不了。別讓她知道我的事。你代我告訴她,別擔心,我的音樂版權費夠她往後生活了。剩下的那一半我留給你……”

    陳樨脫下來不及換的居家拖鞋朝他扔去:“滾下來!”

    鞋子正中孫見川后背,他沒覺得疼,倒是被陳樨那聲怒斥嚇懵了。烙在骨子裏的慣性讓他在這一刻盲目聽從了她的指揮,他想:再不下去陳樨會更生氣!

    孫見川雙腳落回地面,看向他從小到大的主心骨,惶惶然問:“陳樨,我都成這樣了,還能好好活嗎?”

    “能!”陳樨把他拽離了陽臺。

    段妍飛心中緊繃的那根弦這才得以鬆開,腿腳發軟地上前給孫見川披了件浴袍。他好似醒過神來,死死抱住陳樨,一腔悲憤和委屈化作淚水:“他們怎麼敢那麼對我!我要報警!我什麼都不管,只要能告死他們!”

    “川子,你先去牀上躺一會兒。休息好了什麼都好說。”段妍飛勸道。

    “去吧。”陳樨拍拍孫見川的肩膀,把他推開了。

    她依然不肯抱一抱他,孫見川怔怔地問:“我是不是很噁心?”

    “別那麼說……”

    “我沒問你!”

    孫見川嘶聲朝段妍飛吼,他迴避她緊抿着的失了血色的脣,卻撞上陳樨不贊同的眼神。

    “對不起,妍姐。”

    孫見川乖乖吃了段妍飛拿給他的安神藥去睡了。他知道段妍飛不會生他的氣,陳樨也答應等他醒了再離開。段妍飛關上臥室的門,確定裏面沒了動靜,這才心有餘悸地說:“剛纔嚇死我了。你就不怕他跳下去?”

    “怕什麼?大不了我賠他這條命。”

    陳樨說得輕率。然而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在某些時刻,高樓邊緣對她也有過無聲的誘惑。罵孫見川的話也是她想對自己說的。他們這樣的人,前二十幾年佔盡好處,憑什麼不能受點罪?都是一樣的人,誰也不比誰高貴。她沒有豁免痛苦的權力,也有資格好好地活。這算個屁!

    段妍飛給陳樨倒了杯咖啡,自我解嘲:“還好你來了,你一句話頂我一百句。”

    “他不識好歹,你沒必要那麼縱着他。”

    “我現在是他的執行經紀人,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陳樨笑笑。段妍飛又說:“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和川子的情分。”

    陳樨看見茶几上的安全火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後悔出門前沒有帶包煙。她頭疼得像額角嵌了顆釘子,沒心思說無用的話。“你不讓他報警的原因是什麼?”

    “他有照片在那些人手裏。一旦公開,川子他受不了的!”段妍飛艱難地說,“另外,他身上沒留下證據,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都怪我,他跟那些人玩兒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該攔着他!我以爲這樣能讓他心情好轉……”

    陳樨想起宋女士對她的告誡。他們這一行看似風光,可在某些人眼裏也不過是可供消遣的玩意兒罷了。她算得上個關係戶,又時時留着心眼,仍免不了被噁心一兩回。孫見川這樣皮肉光鮮的大棒槌,送上門去讓人拆骨喫肉也不稀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