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讓原本喫癟的聶三娘整個人猶如中了獎,把鍋里正在燒的滷豬蹄交給閨女程嫣,跟着院兒裏女人們興沖沖跑過來看熱鬧。
說來也巧,今天的新郎餘常海,兩個月前還是聶三孃的準女婿。
自從餘常海和杜桂枝悄悄摸摸走到一起,便挑明瞭關係。
隨後分別退了原先所定下的婚約。
“雲謙,你怎麼纔回來呀?”
聶三娘這聲“雲謙”,裏面夾雜着苦苦期盼兒子歸期的老母親的哽咽,更有一絲同仇敵愾之氣。
可把陸雲謙心裏那點柔軟給觸動。
陸雲謙眼裏蒙上一層白霧,但他到底血氣方剛,發生了這樣事,難免有些不自在,“雲謙離家的這些年,讓三嬸兒擔憂了……”
“你還別說,三嬸兒那是真擔心你呀。”
聶三嬸鬆了手,撩起圍裙擦了擦眼角,忽然又開心的笑起來。
擠在大雜院門口看熱鬧的大嬸、大娘們,見到這一幕,無不眼角溼潤。
儘管此刻,新房裏面嚎叫聲、責罵聲亂做一團,這些窮苦的女人們幾乎無一例外地對陸家的孤兒投來幾許同情和憐憫。
當初,聶三娘就打包票說,陸雲謙將來長大了肯定有出息,給杜家和陸家保媒,想來,聶三孃的確有眼光,如今看來,陸家小子似乎真的在外頭混出了點名堂。
還是聶三娘真對陸家小子好!
反觀杜建國兩口子,當年收下陸家那麼多錢,到最後卻把閨女嫁給餘家。
還想吞了陸家祖產的房子。
真不是東西。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聶三娘擦了擦眼角的溼潤,手在圍裙上蹭了蹭,親切的雙手握住了陸雲謙,“發生今天這種事兒,嬸兒過意不去……”
“不關嬸子的事。”
“不,是嬸子對不住你,雲謙啊,我剛剛聽你說,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
陸雲謙輕點頭,“嗯,不走了。”
“那……你真打算在四九城買房置產,再、再成家安心過日子?”
“是這樣打算的,可桂枝她已經嫁給了餘常海——”
不等陸雲謙把話說完,聶三娘拉着陸雲謙的手,忽然笑呵呵的說,“沒關係!既然桂枝沒這個福分,咱也不用懊惱,這偌大的四九城有的是待嫁的好姑娘。”
旁邊圍觀的大嬸、大娘們紛紛點頭,“沒錯。”
恰好這時,餘常海從新房裏面衝出來,滿頭焦灼,像一隻亂竄的蒼蠅似的打了個躥躥衝向自家房子,還沒跑進屋,就聽到他媽追出來,高聲喊道:“常海!你要幹什麼?”
“媽!我去把摩托車推出來,得送桂枝去衛生院。”
“什麼?你要用嶄新的摩托車送桂枝去衛生院?哎喲喲,你糊塗不糊塗啊?!這嘉陵摩托車對你多重要,你知不知道?”
餘媽衝到自家房子門外,死死拉住兒子,陰冷斥道:“我不許你糟蹋那麼好的摩托,桂枝現在既然已經流產,就由她吧,千萬不要讓她身上的東西髒了咱家新車!”
“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難道讓我抱着桂枝去衛生院?”
“反正我不許你開摩托車!要不然,叫你爸去把吳老頭的三輪車借來用一下……”
站在院子中間,陸雲謙聽完母子兩的話後並沒有開口,只是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
但餘媽不許兒子用自己家新買的摩托,卻要去借別人家的三輪,送兒媳婦杜桂枝去衛生院看醫生,可把這些看熱鬧的男人們,女人們都愣住。
都這個時候了,餘母忌諱的卻是兒媳婦身上流出來的血水弄髒了自家新摩托,給兒子餘常海帶來壞運氣。
可,那是你老餘家的孫子啊。
聶三娘更是好笑的看向兩邊僵持不下的前親家,“你們餘家可真會過日子啊。”
說着,拉着陸雲謙親切道:“雲謙啊,走,去三嬸兒家喫豬蹄。”
想着今天這邊院子要辦喜酒,聶三娘便是賭氣買了個豬蹄,發誓要在前女婿辦喜酒的日子,程家也要喫香的喝辣的來慶祝元旦!
沒成想,咬咬牙買的豬蹄今天卻派上用場,正好可以招待貴客。
陸雲謙笑了笑,這邊事情還沒解決呢,杜桂枝又鬧小產……
站在院子裏面不知所措的三位大爺見狀,亦是跟着點頭,不希望陸雲謙摻和進這兩家的破爛事兒裏面。
“是啊!雲謙呀,聽你三嬸兒的話,先去程家坐會兒,這邊也沒人招呼你不是?”大大爺咬着一管旱菸走過來勸道。
陸雲謙回頭朝新房瞅了眼,恰好看到杜建國兩口子從裏面出來。
陳湘琴氣得面紅耳赤,看到院子裏杵着的高大男子,便是一口惡氣涌上心頭,走到陸雲謙面前破口大罵,“姓陸的,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你哪天不回家,偏趕在今天桂枝結婚的時候回來,說,你安的什麼心?”
“哎,陳湘琴,你這話就說的不厚道了,雲謙他哪裏對不住你們杜家?倒是你閨女,自己要跟餘常海偷偷摸摸睡一屋,怪別人?”聶三娘頓時就氣焰囂張的懟回去。
“聶三娘!你狗仗人勢啊?”
“哼哼!”聶三娘冷笑一聲,拉着陸雲謙很護崽子的笑眯眯的問:“陳湘琴,雲謙的聘禮錢還了嗎?”
“你——”
“那我再問你一句,姓陸的小子跟你家桂枝沒關係了吧?”
“哈哈哈……”
周圍看熱鬧的聽到聶三娘這話,就知道是故意要讓陳湘琴當衆出醜,頓時忍不住爆笑連連。
陳湘琴臉頰由紅變青,面色極爲難堪,雙手掐腰,衝着餘常海吼了一聲,“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找三輪?”
餘常海悻悻的推開老媽,跑出了院子。
陳湘琴見女婿去借三輪車了,回頭看向聶三娘和被她拉着的陸家小子,目露兇光吼道:“聘禮錢?不要臉就來要吧!不過,我杜家的事,關你程傢什麼事?”
“行,雲謙啊,那個錢咱們不急着要,不過,”聶三娘回頭看着陳湘琴,“陸家的房子,麻煩你們今兒給我麻利的騰出來!”
“聶三娘你算什麼東西?陸家的事,幾時用得着你來逞能?”
“嘿!陳湘琴,你還別說,打今兒起,陸家的事就是我聶三孃的事,爲什麼呢?”
衆人懵逼。
聶三娘回頭,立刻換上一幅老母親的溫和與誠懇,“雲謙,你被杜家退了婚,三嬸兒過意不去,不過啊,我們家嫣嫣也十八歲了,長得那可是水靈靈的,你就娶我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