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播音室裏，於海棠咬緊了牙關，氣的全身發抖。
今天早上，她在廠裏碰到了劉海中，劉海中居然說要跟她聊聊她和他兒子的婚事。
這可把她氣壞了，她可從沒有答應過什麼，一直都是用的拖字訣，可是，現在看來，劉海中是等不及了。
她當時也沒明確恢復，就說馬上就到上班時間了，等中午到她播音室詳談，這才把他安撫了下來。
想到自己的謀劃，她的心情才逐漸平靜了下來。
這可是她消耗了大量腦細胞纔想出來的對策，不管怎樣，今天一定要打消他的意圖。
於海棠給自己打氣，堅定信心。
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中午，於海棠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現在只等劉海中出現了。
“咚咚咚。”
“進來。劉組長，是您來了啊。”
於海棠故意大聲說道。
劉海中看着笑臉歡迎自己的於海棠，心中有點奇怪，早上可不是這樣的。
“嗯，海棠啊，我早上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他雖然有一點點好奇，但是也不在乎原因是什麼，心想也許是她認清了現實吧。
他現在可是軋鋼廠第一人李副廠長的心腹，是工人糾察隊的組長，手上掌握着軋鋼廠的保安隊伍，他可不怕一個小小的於海棠。
“什麼事？”
“你在這兒跟我裝傻是吧，那好，我就再說一遍，海棠啊，你跟我二兒子光天的婚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劉海中的語氣很是不滿，現在廠裏都沒幾個人敢惹他，今天於海棠這個小丫頭居然敢裝糊塗，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劉組長您說的就是這事啊，說實話，我跟您那二兒子不合適，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考慮的，您還是請回吧。”
斬釘截鐵的語氣顯示了她的決心。
劉海中很生氣，自從他升了組長以後，不管到哪兒都沒有人敢這樣對他，就連他上面的領導也對他和和氣氣的，今天這種還是頭一遭。
“於海棠，你…你可要想好了，你只是一個小小的播音員，我要是想整你隨時都可以，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讓你在軋鋼廠待不下去。”
“哼，劉組長，這還真不在你的管轄範圍之內。我又沒做錯事，你可趕不走我。”
於海棠故意作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存心刺激劉海中。
人越憤怒就越會犯糊塗，進而說錯話，做錯事。
果然，劉海中暴怒了，大聲說道。
“於海棠，你別以爲你沒做錯事就沒事了，這種無中生有的事兒我知道的多了，你別以爲我辦不了你。”
“哼，你也只是一個糾察隊的組長，上面還有那麼多廠領導在呢，你敢編造罪名嗎？”
於海棠雖然心裏在打鼓，但還是繼續刺激着劉海中，現在的火候可還沒到呢。
“哼，我上面可是有李廠長在的，就說上次吧，就算沒有證據不也照樣把傻柱給抓了，還有以前的胡主任，宋主任…總之，你給我等着，我跟你沒完。”
劉海中不想再多說什麼，心裏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學習一下李副廠長的手段，一定要讓於海棠屈服，好泄他的心頭之恨。
劉海中不再多說，轉身重重的拉開門。
他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門外，眨了眨眼睛，又取下眼鏡快速擦拭了幾下才重新戴上，他這才確認自己沒看錯。
“聶…副主任，餘主任，你們…你們怎麼在這兒。”
劉海中臉上滿是討好。
於海棠驚奇看到門外有兩位主任在場，一直懸着的心這才終於定了下來。
“不是的，聶副主任，餘主任，你們聽我說，我純粹是氣糊塗了說的胡話，不能信啊。”
“不用了，我們要是不在這兒都不知道廠裏還有一個這麼厲害的人物。”
聶副主任面無表情，說的話卻把劉海中都震懵了。
“我這個婦女主任當的不稱職啊，想不到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有人敢迫害女性，逼婚，你這是…算了，你還是等着處罰吧。”
餘主任搖了搖頭，本來於海棠只找了她一個過來的，她剛好碰到了聶副主任，就拉着他一起過來聽了。
現在，逼婚的事是小，劉海中無意中透漏的事情纔是大問題。
這已經不是她一個婦女主任能管得了的了。
她拉過於海棠，徑直走了，至於是去幹嘛，現在可是午餐時間，當然是去食堂喫飯了，爲了這件事，她們可都沒喫飯的。
“海棠啊，你放心，沒有人能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更沒有人能無中生有陷害你…”
劉海中呆呆的站着，無意識的看着兩個女人離去的背影。
他的眼睛已經找不到焦點了，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離他而去，他不斷的想要伸手抓住什麼，可是身體是那麼的無力，根本都動不了。
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再回過神來時，他就已經站在會議室裏了。
“…經研究決定，劉海中同志即刻卸任糾察隊組長一職，重回車間，終身不得升級。”
李副廠長臉色難看的宣佈了決定，他今天可算丟了大臉了，他的心腹居然把他的隱私隨便就透漏了出去，要不是他適當的做出了些讓步，讓那些人滿意了，他今天搞不好就要下臺了。
一想到這，他就對劉海中恨的牙癢癢，可是他又不得不保他，不然，要是別人看到他的心腹被開除，那以後誰還願意跟着他幫他做事。
開會的人大都走了，會議室只剩下李副廠長和劉海中兩個人。
“劉海中啊，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你以後好自爲之吧，記住嘍，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李廠長，我…”
劉海中不甘心，也接受不了，他都五十三歲了，快退休了，好不容易當上了領導，這才幾個月啊，就又變回了一個普通工人。
李副廠長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不過這已經是他能爭取的最好的結果了。
“老劉啊，這個懲罰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只是跟原來一樣嘛，你也沒什麼損失，這已經是我能爲你爭取的最好的待遇了。
你好好想一想，你犯了這麼大一錯，現在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懲罰，你還是七級鉗工的待遇，而且你也快到退休的年齡了，升八級鉗工是沒希望了，所以這個處罰對你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你以後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七級鉗工，不要亂想了，也不要在外面亂說，知道了嗎？”
李副廠長拍了拍劉海中的肩膀，轉過身出了會議室大門。
會議室只留下劉海中一個人，明亮的燈光下，他什麼都能看見，但是他卻什麼也記不住，眼睛看到的好像沒傳進大腦一樣。
“劉海中…劉海中…”
錢祕書一邊大聲叫着他的名字，一邊使勁搖晃着劉海中，這才把他喚醒。
“啊，怎麼了。”
“怎麼了，會議都結束了，你可以回去了，李副廠長說了，你今天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正式去車間工作。”
劉海中定了定神，沉默着走出了會議室，神情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