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到張小草,洗臉水沒有打,飯也沒做,鴨子也沒喂。
家裏的男人起來後當即呵斥了張老太太一頓。
嚇得她連忙使喚着兒媳婦兒做飯。
她則先餵鴨子,這些鴨子可都是錢,餓不得。
兒媳婦兒也就是張小草的娘,是是貌若無鹽的婦人,還有些跛腳。
平日裏張小草負責家裏的活兒,她則是負責地裏的,還有去山上砍柴。
沒錯,別人家砍柴都是男人負責的,在他們張家就是女人。
即使是女兒不見了,她面上也沒什麼表情,只微微顫抖的睫毛暗示着她內心的不平靜。
這麼多年,她反抗過,迎來的不過是更加狠厲的毒打。
生了小草後,她月子裏就給全家人洗衣服,做家務活兒,受了涼。
得了病一直不見好,瀝瀝拉拉的流血,家裏也不給錢治病抓藥,最後全靠自己硬生生挺了過來。
小草也是從小就被各種毒打,現在不見了,可以解脫了。
雖然也擔心女兒的安全,但是她覺得,死了未必不比現在好。
張老太太在家裏罵罵咧咧半天,也沒人給個迴應,氣得要死,當即拿起燒火棍準備抽那死丫頭片子一頓。
“死丫頭片子呢?”
“去哪兒了?”
走到院子裏纔想起來,人不見了。
“這個死丫頭片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偷懶去了,當初生下來就該浸到尿桶裏溺死。”
“娘也是個破鞋爛貨,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娶你回來有什麼用!”
“一個個遭瘟的東西,娘兩個一個德行,整天光喫飯不幹活。”
“老孃要你們兩個有什麼用?連個話都不會說,養兩條狗還會汪汪兩聲呢。”
對於這些話,張小草的娘早就聽的麻木了,充耳不聞,自顧自的做活。
至於張老太太爲什麼不打兒媳婦兒發泄——
那是因爲上次打傷了後,兒子嫌棄把他媳婦兒身上打壞了。
本來想睡一覺,結果光是看着都沒興趣了,提起褲子就去找隔壁村子的小寡婦了。
那小寡婦是個不安分的,總是攛掇着問張老大要錢,因此張老太太十分不滿意。
害怕兒子的心被那小騷狐狸勾走,張老太太便不再打兒媳婦兒了。
也因此張小草承受的便是雙倍的痛。
恨嗎?恨。
張小草從小就盼望着有一天能逃離這裏。
一天、兩天過去了……
一年、兩年過去了……
她始終沒有離開,直到最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才起了輕生的念頭。
……………………………………
天色暗淡無光,馬車的速度也放緩了下來。
林老二點着燈籠在前面駕車。
林菀掀開簾子,面露擔憂:“爹爹,你能行嗎?”
男人怎麼可以說不行!
林老二老神在在地點點頭,“放心吧,你老爹我眼神兒好着呢!”
剛說完車輪就碾到了一塊石頭,顛簸了一下。
林老二:“……”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鎮定自若的解釋道:“看看,剛剛旁邊有一個大的石頭,我避開了,不然就不止這麼顛簸了。”
林菀看透了她爹這好面子愛逞強的性子了,也不打算揭發他。
“那您慢點趕車啊!這附近石頭多。”
話剛落下,李氏的笑聲就從馬車裏傳了出來。
讓林老二老臉一紅,頓時訥訥不再說話。
林菀也坐了進去。
此刻張小草早已經困得不得了。
每天一大早就起來幹活,加上昨晚一夜沒睡。
她現在時不時打哈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倔強的撐着眼皮子。
“睡一會兒吧!”
林菀掀起被子讓她躺進去。
看着那香香軟軟、乾乾淨淨的被子,張小草突然萌生了一股自卑,她縮縮手腳搖搖頭。
她身上太髒了,會把被子弄髒的,她想。
李氏直接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手上幾乎沒什麼重量,很輕鬆的就將人挪到了小牀上。
“趕緊睡吧,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張小花睡了一會兒就猛的驚醒,李氏沒辦法,最後直接摟着她拍着她的身子。
“菀菀你別介意哈,娘最疼的還是你。”
林菀失笑搖頭,這有啥可介意的。
兩個人誰都沒嫌棄張小草,被子是死物,人是活的,髒了洗洗不就好了?
一路顛簸個不停,每次顛到,林菀和李氏就對視一眼,憋笑不說話。
時值深夜馬車纔來到外祖家。
聽到馬車聲,很快就有人趿拉着拖鞋走過來開門。
“今兒個咋來了?還這麼晚,路上沒事兒吧!”
“沒事兒,這麼晚了爹您怎麼還沒睡。”
李父憨厚的笑了笑,“這不是要收鴨子了,我這……學學寫字。”
說着還有些不好意思。
學寫字?
幾個人都有些驚訝,林菀走上前,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外公您可真是太厲害了,回去就讓小楓向您學習。”
“這……你們不覺得丟人?”村子裏可有人說閒話,說他年紀一把年紀了還不知羞,學人家讀書寫字。
還有人覺得純粹就是浪費錢,反正沒兩年就進棺材裏了。
“這有啥丟人的。”
林老二搖搖頭,“雖然我書讀的少,但是也知道“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
“是呀,也沒人規定年紀大就不可以學了,我看他們吶,都是嫉妒您。”
這話幾個人都贊同的點點頭。
“誰呀?”李母的聲音從屋子裏響起。
仔細聽,還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在穿衣服,想要出來。
“是閨女她們來了,你不用出來了,我帶她們去房間!”
剛說完門就被推開了,李母一臉激動地走出來,“咋這麼晚,快進來。”
“路上遇到了點事兒耽擱了一下。”
剛說完,就進車簾被掀開,一個女孩子怯生生地探頭出來看。
李父李母對視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試探起來。
“這個孩子……是誰家的呀?”
“女婿啊,你可不能對不起我們家元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