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回來了?”劉暢在姑姑的房間外,發現姑姑的房門虛掩着,知道姑姑回來了,便在門外問道。
“進來吧。”姑姑打開房門,把劉暢讓進屋裏。
看着姑姑的神色不錯,劉暢便找個坐塌坐下來:
“家裏怎麼樣了,還好吧?”
“還能怎麼樣,雖然說復家,可現在就喜兒一人,想復家也沒那麼容易。沒有人,哪有什麼家。不過,看到喜兒能平安,我也放下心了。也許,二三十年後,曹家還能興旺吧。”
“那你有什麼打算嗎?想留下來?”劉暢問。
“我留下來能幹嘛?雖然喜兒有了俸祿,可他那點俸祿連養活自己都不夠,在加上我,我們娘倆非餓死不可”劉玲無奈的笑了笑。
“錢財不是問題”劉暢說
“不可”劉玲也看着劉暢說:“我們現在資助,會磨滅他的心性,反而會影響他的鬥志,那樣,曹家就真的復興無望了。”
“那就這麼看着?”
“就這麼看着吧,他是曹家子孫,復興曹家是他的責任,不經過苦難,曹家不會重生的。我現在無家可歸,你得給我養老送終。”劉玲情緒也好了起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
一場巫蠱災難,禍及三代。都說是強漢強漢,大漢真的強麼?一場對匈奴的戰爭,令整個國家十室九空,百業凋零,人口從五千六百萬,降到不足兩千萬。
一場巫蠱事件,幾乎將大漢的經濟精英、政治精英、軍事精英消耗殆盡。
曹襄,就是長公主的丈夫,那是隨同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功臣,最後險些滅族滅種,只剩曹喜一人;大將軍,抗匈奴的英雄衛青被滅族,縱橫大漠,橫掃匈奴王庭的天才將軍霍去病被滅族。匈奴單于想做而沒做到的事,孝武帝都替單于做到了,現在的大漢朝軍人,在大漠上已經沒有往日的雄風,被匈奴像狗一樣攆着到處跑,貳師主將李廣利甚至全軍投降。難道不該把他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嗎?孝武帝的功勞就兩個:一個是他及時的死了。另一個就是“輪臺詔”。
劉暢也有些唏噓,但姑姑說的沒錯。既然有了希望,就讓這希望的火苗慢慢燃燒吧。
“你的情況怎麼樣了?事情都辦妥了嗎?”相對於曹家,劉玲更關心劉暢的事。
“都妥了,也算和這個國度做個了結吧,一個令人充滿傷心的地方。”
“那些門人弟子怎麼解決?你有什麼想法?”
“慢慢尋吧,寧缺毋濫。不僅限於漢朝,周邊都看看,包括匈奴人。”
“匈奴和漢朝有世仇,會不會引起麻煩?”
“不會的,有世仇的是上面利益者,下面的平民又沒仇。當然也必須防範,可以有種族獨立,和信仰獨立;但不得有種族歧視,信仰歧視,更不準有種族敵視和信仰敵視。
如果發現有種族敵視、信仰敵視的人,立刻驅逐或滅殺,絕不留情。
我們決不能將這種不穩定帶上旅程。將這條增加入條款,免得不教而誅。”
劉暢目光凌冽堅定,尤其是漢朝和匈奴,兩個國家戰爭了幾十年,民族仇恨在所難免。
民族敵視、信仰敵視是萬惡之源,是一切無法預測災難的潛在因素,尤其是把民族利益、信仰利益放到個人利益之上的人,堅決不能放到我們這個集體裏,他的破壞性比建設性更大。
“沒錯”劉暢肯定的回答。
“匈奴毀我家園、殺我父兄、淫我妻女,恨之有錯嗎?漢朝人恨匈奴人,有錯嗎”
“沒錯”劉暢還是肯定地回答。
“那你爲何要將他們驅逐和滅殺?”
“我倒過來問你,匈奴人愛匈奴,有錯嗎?”劉暢問。
“沒有”
“漢朝人沒有毀匈奴家園、殺匈奴父兄、淫匈奴妻女,?沒有殺戮和掠奪,那漢朝那些將軍的戰功哪來的?沒有殺戮和掠奪,霍將軍憑什麼千里奔襲匈奴王庭,封狼居胥?恨之有錯嗎?”
“沒有”
“匈奴人恨漢朝人,有錯嗎?”
“好像也沒有”
“既然雙方都沒錯,爲何打了幾十年?”
“這個?匈奴人掠我邊境,掠奪我大漢人口,是他們先挑起事端的。”
“始皇帝光修自己的陵墓就徵調四十萬民夫,這些人都是自願的嗎?修長城徵調民夫達幾百萬,那些民夫也是自願的嗎?
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保家衛國是帝王的責任,不是匹夫的責任,因爲不論在那個國度,賤民的作用都是納稅和勞役。
在始皇帝和匈奴單于的眼裏,他們都是賤民。並不是給始皇帝納稅和出勞役,就是他們的榮耀,而給匈奴單于納稅、出勞役,就是他們的恥辱。
國家興亡,匹夫無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國家不是這個國家裏所有人的國家,那是帝王的國家,是肉食者的國家。我不能容忍的是,一個賤民的身體裏生長出一個肉食者的心臟!就是皇帝加入我們這個門派,也得把那顆富貴的心臟摘掉。
可能人的能力有大小,待遇也可能不同,不管他是漢朝人,是匈奴人,還是西域人,但人的尊嚴是相同的!”劉暢站起來,激動地揮着手,繼續說:“現在,我們已經站在更高的位置,跳出國家的範疇,那就要用更遠的眼光來看待以前我們都習以爲常的事情,如果匈奴和漢朝是一個國度,你還允許仇視嗎,始皇帝坑殺趙國四十萬降卒,你還允許現在的趙國人,繼續仇視現在的秦國人嗎?
如果你是天下共主,你還會允許你的臣民互相仇視嗎?”
“這個…當然不允許了,都是一個國家了,還仇視什麼。”
“對!我們現在就是一個團體了,我們既然已經跳出狹隘的一國一域的束縛,就不能再有一國一域的概念,他們都是我的同胞,我的父老兄弟姐妹,這就是我不準相互的仇視的根本原因。”
這次談話,被劉暢全部記錄在案。
第二天,劉暢和劉玲退掉房間,兩人一起來到劉暢的第一個弟子:妮子的住處。
這是一個破敗的草舍,周圍的土牆都坍塌的大半,房上的茅草也朽壞。簽了賣身契後,他們娘倆都住在相府的傭人房,很少回來,昨天她們娘倆回來後,將房間打掃一番,算是勉強可以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