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裏總是穿着一身西裝，站在屬於她的大廈頂端，俯視着這座城市，就像真正的鳳凰女王看着自己的鳥類帝國一樣。
但此刻，東方昭雪換上了那一身流蘇長裙，看起來在無比高貴之餘，又顯得極有韻味兒。
那種複雜的美感，明顯是需要經歷世事的變遷才能沉澱在身上。
楚天歌意外的是，東方昭雪居然毫無聲息地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門口。
那些祕書與保鏢，怎麼都被騙過去了？
但，根據以往的那些消息，這位鳳凰是不會使用源力的。
沒有強絕的身手，又怎麼能夠出現在這裏？
東方昭雪紅脣輕啓：“不用意外，我若是想去，首都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能去得。”
隨後，她蓮步輕移，來到了窗邊，與楚天歌並肩站在一起。
楚天歌看着身邊的女人，俏臉之上所掠過的笑容不禁有些微微發苦：“東方姐姐，你知道麼，在我眼裏，你始終就是那個首都的隱藏王者，雖然幾乎不參與任何的政壇之爭，但卻總在最高處，俯瞰着我們這些凡人爭權奪利。”
“倒也不是俯瞰，我還沒有那個俯瞰的資格，只是每個人所在意的東西不一樣，活法也不一樣。”東方昭雪說道：“就像，你在意那個位置，而我更在意他的成長與安危。”
此刻，鳳凰口中的“他”，所指的自然是林然。
楚天歌無奈地笑了笑，眼眸之中深藏着一抹心痛，隨後，她輕輕說道：“我知道，林然一直都沒有任何的功利心，而我踏出這一步，便是註定和他漸行漸遠，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許會變成陌生人。”
東方昭雪看了楚天歌一眼，似乎並沒有安慰的意思，而是說道：“林然多年前在寧州救了我，是我唯一認定的弟弟，而你的競選理念，正是我想要看到的……沒有什麼，比不讓林然寒心更重要。”
說着，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稍稍加重了語氣：“而楚見軒最近的所作所爲，我確實不太滿意。”
楚天歌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雖然想坐那個位置，但也絕對不是把林然當成競選工具，他是全人類的英雄，而且，還將一直英雄下去。”
“我有聽聞了，軍部想要給林然進行授銜儀式，但是，上官星月一直沒回來，所以此事還在拖着。”東方昭雪搖了搖頭，微笑着說道：“他們能給林然什麼軍銜？是中將，還是上將？我倒是覺得，不如直接給個元帥。”
楚天歌說道：“不管給什麼，軍部的反應，都比總-統府這邊強出太多來了，起碼不太會讓人寒心。”
東方昭雪的脣角輕輕翹起，清澈的眸子中似乎有着玩味之意，問道：
“所以，江山和林然相比，哪個對你來說更重要呢？”
楚天歌問道：“是必須二選一嗎？”
“對，只是個假設，可以把心裏話說出來。”東方昭雪說道。
“我現在真的不知道……當邁出了那一步之後，我發現，我並沒有想象中的快樂。”楚天歌思考良久，纔開口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根據我的觀察，林然更喜歡心思單純的人。”東方昭雪說道：“比如賀天琪和賀曉依，比如夏寒冰，以及蘇傾城，雖然她們或許現在並不算是林然的伴侶，但終究在他的心裏有着分量很重的一席之地。”
楚天歌自嘲地笑了笑：“說實話，有點羨慕她們，但我也知道，我沒資格羨慕。”
是的，從星空之弓一出現，她就沒有這個羨慕的資格了。
“不管怎麼說，既然你已經公開亮明瞭旗幟，那麼我會全力支援你上位。”東方昭雪說道。
楚天歌的眸光微微一凝，隨後很認真地說道：“東方姐姐，謝謝你……我不知道你需要什麼條件。”
這個圈子，都是需要交換的。
“不需要交換。”東方昭雪說道：“一切，爲了林然。”
“一切，爲了林然……”
輕輕咀嚼着這句話，楚天歌露出了自嘲的苦笑：“我忽然覺得，和你們相比，我很慚愧。”
然而，東方昭雪只是說了四個字：“殊途同歸。”
“東方姐姐，你這句話，讓我心情不禁好了許多。”楚天歌忍着強烈的心疼之感，輕笑道：“也許，未來，我還有機會。”
“好，祝你成功。”東方昭雪說完，便轉身離開，那一條流蘇長裙，映在楚天歌的眼中，如此耀眼。
等東方昭雪上了車，楚天歌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她的車子遠去，說道：“你這麼幫助林然，真的是因爲內心中對他的情感嗎？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說完這句話，楚天歌輕輕地伸出手來，看着掌心之間所涌動着的源力，道：“可是，東方姐姐，你不知道的是，我也是身負特殊源力的呢……”
…………
這時候的林然，正在斯洛島的阿波羅醫院。
蕾奧拉躺在病牀上，俏臉無比蒼白，但饒是處於如此虛弱的狀態中，還是能夠讓人看出來她身上那一股高貴的王者之氣。
這位幽冥之神，已經爲了她所守護的這一片大陸，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
“所有的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你會不會心裏不平衡？”林然笑着說道。
此刻，他正端着一碗水，用小勺往蕾奧拉的口中小心地喂着。
“那沒有什麼不平衡的，畢竟，一切爲了藍星。”蕾奧拉的嘴脣仍舊發白，她現在還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無力狀態，聲音也有着很明顯的虛弱。
“一切爲了藍星，所以，給我下藥，和我進行那種行爲，也是基於這個理由嗎？”林然問道。
其實，他現在已經能夠很坦然地面對這種事情了。
“你可以這樣理解，不過，說實話，那種滋味兒，確實還不賴。”蕾奧拉說道：“畢竟，出力的是你，舒服的是我，我並不算太喫虧。”
“不喫虧……”聽着這虎狼之詞，林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居然下意識地來了一句：“那麼，這種事情，還會有第二次麼？”
“已經沒那個必要了，畢竟我已經是個普通人了，沒法再傳給你一道力量。”蕾奧拉說道。
而她沒說的是，如果不是分出那麼一道力量給林然，說不定她都沒必要用出那麼破釜沉舟的一招來。
林然搖了搖頭，苦笑，但眼裏透着清晰的感激。
其實，蕾奧拉沒說的那些事情，他都明白。
這時候，金髮女醫生黎貝卡走了進來。
她的手裏仍舊轉着手術刀，刀鋒寒光逼人，讓人完全提不起心思靠近她。
“好好休息吧，能活下來已經是相當不錯了。”黎貝卡過來查看了一下蕾奧拉的身體狀況，隨後說道：“使命成功交接，你可以平靜地度過餘生了。”
她顯然與蕾奧拉早就相識，也知道後者那幽冥之神的真正身份。
“也不算成功交接吧，他死活都不願意接收幽冥神殿，我那個聖女也很漂亮的，成熟又有風韻，林然也不願意要。”蕾奧拉撇了撇嘴，說道：“真不是個正常男人。”
林然的眉頭一挑：“我是不是個正常男人，你不知道？”
蕾奧拉把臉轉向一邊不看他：“反正，我什麼都不記得。”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看起來可不像是個叱吒風雲的黑海大佬，而只是像個鬥氣的小姑娘。
黎貝卡的八卦眼神在林然和蕾奧拉之間轉了轉，隨後說道：“林大將軍，反正，留給你的時間可沒那麼多了。”
林然聽出了這句話中的意味深長。
他微微皺眉，道：“什麼意思？”
“那位墨監察官效率很高，她已經找到了一些證據，很快就要推斷出結果了。”蕾奧拉眼睛裏的光稍稍變亮了一下，說道：“期待你去新世界，大殺四方。”
然而，只是稍微的變亮而已，這些光沒幾秒鐘又重新黯淡了下去。
失去星辰之力，哪怕蕾奧拉表現地再坦然，說不失落，也是假的。
林然極有可能要去看一看新世界，去經歷波瀾壯闊的激盪歲月，而她卻從此只能呆在病牀和輪椅上，了此殘生。
黎貝卡沉默了一下，沒就此多發表評論。
林然卻握住了蕾奧拉的手，說道：“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帶你去新世界看一看。”
“說話算數。”蕾奧拉微笑着說道：“我相信你能做到。”
黎貝卡一邊轉着手術刀，一邊朝外走去：“這麼你儂我儂的氛圍，我就不多打擾了，另外，真打通的時候，記得告訴我，我也想回去看一看了。”
說完，她關上病房的門。
聽了這話，林然的目光狠狠一怔。
蕾奧拉輕輕一笑，解釋着說道：“其實，有些人生在這裏，有些人在很小的時候就來到了這裏，對於他們來說，藍星，纔是真正的故土。”
林然也大概明白這阿波羅醫院是個什麼情況，他點點頭，說道：“而對於菲爾和辛愛希這樣的人來說，藍星，就是他們的新世界。”
蕾奧拉說道：“所以，從此，要靠你來守住世界大門了。”
林然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之中開始透出了些許灼灼的味道，說道：“所以，大門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