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蘇連忙迎出去,“先生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什麼事情讓人吩咐一聲,小子過去便是了。”
陶弗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你小子,聽說你要搬出去住?是陶家有哪裏做得不好的?”說完他像是想起來什麼,跺跺腳道:“是不是陶益這小子又過來鬧事了?看我不收拾他!”
他想起陶家小輩對衛蘇頗有怨言,上次陶益過來惹事的事他也聽說了,還狠狠罰了他一頓。這次會不會又是他惹出什麼幺蛾子來,纔會令衛蘇有了搬出去的想法。
果然不出所料,陶弗前來興師問罪來了,衛蘇連忙拉住他,“先生,這不關九公子的事,你先坐下來,聽我說。”
“那好。你說說看是什麼道理。”陶弗氣乎乎的坐下。
衛蘇不由失笑,這脾氣,難怪陶家主都拿他毫無辦法。
衛蘇將陶家主面前的話又復說了一遍,最後篤定道:“先生,我是一定要進潁陽學宮的。不爲其他,單單學宮之中珍藏的文卷書冊是天下之最就值得去一趟了。”
“這般說來,你已經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了?”他剛剛從大兄那裏聽說了這件事,心急不已,還以爲是陶家人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陶睢還沒來得及說前因後果,他就急急忙忙的過來了,看來是他太過莽撞了。
衛蘇點頭,“十成十不敢說,八,九成還是有的吧。”
陶弗笑了,“好小子,只要你進了潁陽學宮做先生。我定要好好慶祝喝個三天三夜,不醉不歸。”
“好,那可就說定了。”兩人擊掌爲誓。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已經到了論學大典之日,因着前三日是各家有名額的子弟考覈入學,四大家族自然也都重視忙碌起來。
能在名額中的大多都是各家族精英子弟,是家族日後的希望。此次進潁陽學宮,正是爲將來的家族打下基礎,如何能不重視?
天還未亮,各家出來的馬車就已經排成長龍,緩緩朝着城外行進。
陶家也有好幾輛馬車,卻排在最末。陶家主打頭,接着就是陶瑾,衛蘇也帶了妹妹坐在最後。
今日的陶瑾深服曲裾,頭上雲紋玉冠,很是隆重精神。他端莊跪坐着,手指緊緊捏着衣袖,發白的指尖可以看得出他的緊張。
他回頭看了一眼最後那輛馬車,想起衛蘇昨日的話:放輕鬆,就當是很平常的一次考覈,平常心對待就好。話雖這樣說,可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平常心?他承載陶家未來的希望,如果自己沒能通過,那麼……
他心頭惴惴難安,不敢想象這樣的後果,他不想見到陶家主失望的眼神,更不願面對陶家族老們恨鐵不成鋼的悲憤。
想到這裏他眼觀鼻鼻觀心,默默背誦起衛蘇之前給他歸納佈置的文章模板範文來。
今日這樣的大事,人們自然是不容錯過,潁陽城中的百姓也都起了個大早,紛紛站在道旁看熱鬧。
“看來今年還是王家更勝一籌啊,聽說王家一家就有五個潁陽學宮的名額。”有人嘖嘖讚歎,“看看這氣派,十多駕馬車,遠勝他人了。”
“那是自然,王家可是千百年來,經久不衰的大世家,人家大業大,底蘊在那兒,這世上誰比得上?”
“嗨,說到底蘊,想當年陶家不也是人才濟濟,看看現在,淪落到此地步。”有人看着最後的幾輛馬車嘆息。
陶瑾坐在馬車之中,耳旁聽着路邊百姓的議論,臉色有些泛白,藏在袖子中的手緊握成拳。這些都是事實,不然陶家也不會被崔家給比下去了。
只是,陶家將希望都放到自己身上,所有的資源都朝着他一個人傾斜,他爲了陶家負重前行,壓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大。陶瑾咬咬牙,挺了挺胸背,將瘦弱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些。
“快看,那邊車上的可是崔家十三郎?”
“啊啊啊,崔十三郎果然如玉公子,當世無雙。我心甚慕。”有姑娘見到心儀之人,含羞帶怯。卻又顧不得太多,怕錯過機會,急急從頭上扯下一朵絹花給投了出去。
“瞎說,明明王家九郎君纔是才貌雙全,驚才絕豔。”
“奴家偏偏喜歡謝家七郎,能得他青睞,此生無憾!”
……
姑娘小姐此時哪裏還有平日裏的矜持,爭先恐後的將自己的貼身信物拋給自己心儀之人。
就連後面的陶瑾車上也被人投了好些絹花手帕之類的。
衛蘇與妹妹是坐在改良後的馬車中,有了車棚,車簾,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裏面的人。
衛蓁悄悄拉起簾子一角,探出腦袋看外面的場景,眼裏是羨慕好奇。
衛蘇靠着車壁閉眼小寐,昨兒夜裏,整個陶家幾乎燈火通明,沒有人能夠睡得踏實。
他也慶幸,幸好自己準備的是他自己設計的馬車,還能在車上打打盹,像其他人正襟危坐,可不得累死?
外面吵吵嚷嚷,睡是不可能睡着的。從車簾縫中吹進一陣冷風,衛蘇緊了緊身前的衣襟,“看什麼呢?”
衛蓁回過頭,發現衛蘇的動作,關上車簾,從一邊翻出一塊寢衣,輕輕搭在衛蘇身上。這才坐到一旁,曲起雙腿,將頭搭在腿上,神情有些懨懨。
衛蘇睜開眼,衛蓁的情緒他也感受到了,問道:“怎麼了?”
衛蓁悶悶的,“哥哥,要是你,肯定也會有人給你投花的。”
衛蘇驀然笑了,這個傻丫頭,“我要花作甚?”
衛蓁撇撇嘴,“說明有人喜歡你啊。你看陶瑾大哥都能收到好些絹花,說明好多姑娘都看中他。如果是哥哥的話,肯定比他的多。”
衛蘇扶額,“她們只是看人的外貌喜歡,是很膚淺的,真正遇到喜歡的人,是看他的內在的。你現在還小,根本不懂這些。不過卻要記住哥哥的話,將來不要學她們只看外表,而是要看重一個人的品行。”
衛蓁不服氣,誰說她不懂啊?她已經快十三歲了,很多女孩兒十四五歲便能定親了。她現在更擔心哥哥,哥哥早就到了成親的年紀了。以前在村裏,因爲家裏窮,加上哥哥混不吝的名聲,別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敢說親。現在哥哥早就不像以前那般了,可怎麼也不急此事?等將來哥哥要是沒人要該怎麼辦啊。
衛蘇沒能看懂衛蓁一臉擔憂表情是爲了他,只笑道:“行了,小腦袋瓜子成天想些什麼?你哥哥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怎麼能拋頭露面讓那些大姑娘小丫頭拿什麼花啊,雞蛋啊砸我?要是傷到了我的一根頭髮絲兒,那可是天大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