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三嫁鹹魚 >第6章 第 6 章
    陸晚丞擺出一副驚喜的表情:“求之不得。”

    林父頷首道:“小侯爺請隨我來。”

    林清羽推着陸晚丞去了林父的書房。林父淨手後,拿出一方暖玉製成的脈枕墊在陸晚丞腕下,閉目探脈。

    一時間,房內鴉雀無聲,從林父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麼。探完脈,林父又問了陸晚丞幾個問題,陸晚丞一一照實回答。

    林父道:“小侯爺的病根是天生所有,治標易,治本難。平日一定要精心休養,切忌深思操勞。”

    林父的話模棱兩可,不過是老生常談,陸晚丞竟也不多問,略顯疲憊地笑着:“有勞岳父。”

    “客房已收拾妥當,小侯爺可去小憩片刻。”林父道,“清羽,你留一下。”

    林清羽點頭,讓下人先推陸晚丞出去。

    待陸晚丞離開,林父問:“小侯爺的病,你可看過?”

    “看過。”

    “你覺得如何?”

    林清羽道:“陸晚丞能活到十九歲,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如今他不過是靠一口氣吊着,等那股氣散了,他也到頭了。”

    林父頷首贊同,又問:“你預計他還有多久?”

    “半年。”

    林父沉思良久,道:“我有一法,或許能保他一年性命,只是副作用極大,恐會加重病者之痛。”

    林清羽不假思索:“什麼方法?”

    “我稍後把方子寫給你。”林父看着林清羽的眼睛,“問題是,你想不想讓他多活這半年。”

    這還用問?陸晚丞死得越早,他就能越快解脫。半年很久,他沒那個耐心多等半年。

    所以,他當然是……不想的。

    林清羽心不在焉地走出書房,迎面碰見林母來給林父送飯後茶點。林母告訴他,陸晚丞已經在客房歇下。

    “你可要去看看他?”林母問。

    林清羽道:“不必,讓他歇着罷。”

    林母猶豫須臾,問:“清羽,小侯爺他……對你好嗎?”

    “無所謂好與不好,”林清羽淡道,“總歸不過半年的孽緣。”

    林清羽此次回府,打算再帶一箱醫書去南安侯府。到了自己的書房,他瞧見譚啓之和歡瞳在門口東張西望,蹙眉道:“你爲何還沒走?”

    歡瞳解釋道:“譚公子說他的玉佩在咱們府裏丟了,我正陪着他找呢。”

    “要找也是在前堂找。專門到我書房來,想必是有話要說。”

    譚啓之也不反駁:“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清羽兄。實不相瞞,爲兄是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又不好折返打擾,這才借遺失玉佩一事,留在府中等候。”

    林清羽和這種人多說一個字都嫌多:“說。”

    譚啓之面露苦色:“清羽兄想必也知道,離太醫署的考覈越來越近,爲兄這心中甚是沒底埃”

    林清羽清楚譚啓之是想碰一碰他的逆鱗,往他心上扎刀。不得不說,這招還算高明。太醫署之試,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就憋悶。

    但這不代表誰都能拿這件事在他面前揚武耀威。

    “你三年前就落榜過一次,心中沒底是應該的。”

    譚啓之被戳到痛處,咬着牙強顏歡笑:“爲了此次考覈我是日夜苦讀,頭懸梁錐刺股……”

    林清羽讚許道:“笨鳥先飛,勤能補拙,做得不錯。”

    譚啓之終於繃不住,臉色黑如鍋底。

    林清羽字字似在誇他,又字字似在嘲諷他。像林清羽這種天之驕子,資質卓越者,根本不知道他們普通人爲了能追趕上他一星半點要付出多少。

    “至少我今年還能再去考一次。”譚啓之死死盯着林清羽的臉,“我知道清羽兄有許多醫書珍藏,總歸你是用不上了,不如借幾本給爲兄?爲兄日後若得以高中,必將重謝。”

    林清羽擡眸問道:“我的書,你看得懂麼。”說罷,拂袖轉身,“歡瞳,送客。”

    轉眼間,天暗了下來。侯府的車伕遞話過來,說到了回府的時辰。

    林母將備好的點心裝進食盒讓林清羽帶回去:“方纔在席間,我瞧見小侯爺也喜歡喫梅花糕,特意多拿了幾份。如今天冷,糕點放久了也不易壞。”

    林清羽道:“他大概沒有不喜歡喫的東西。”

    林母溫婉一笑:“小侯爺還未起來,你去叫他吧。”

    林清羽來到客房,看到陸晚丞已經醒了,正躺在牀上睜眼發呆。他問:“你何時醒的。”

    “半個時辰前吧。”

    “那你這是在幹嘛?”

    陸晚丞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林清羽,聲音悶悶的:“賴牀。外面好冷,不想起,我想當條毯子。”

    林清羽不再廢話,抓着棉被的一角大力掀開,語氣冰冷:“我不是你房裏的丫鬟,這招對我沒用。”

    陸晚丞悠悠起身,被掀了被子也不生氣:“哪招啊,我沒對你用什麼招數……”他看見林清羽的臉色不對,又問:“譚啓之不是走了嗎,誰又招惹你了?”

    “無人。”

    陸晚丞眨眨眼:“哦。”

    林清羽沉默,再沉默,最終還是沒忍住:“潭啓之正在準備太醫署的考試,還向我借書。”

    陸晚丞失笑:“就這?”

    林清羽眼神似刀如刃。

    陸晚丞試圖和林清羽講道理:“譚啓之連你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你如果同他真情實感,是降了自己的身份。把他當個笑話看就好,逗一逗,還能圖一樂。”

    “我何嘗不知。”林清羽自嘲一笑,“可譚啓之一介庸人,幾年前連天葵子和香附都分不清,尚能參加太醫署的考試,我卻不能——可笑。”

    陸晚丞無奈道:“是是是,都是南安侯府的錯。我爭取早點死,趕在太醫署的考試前讓你守寡,好不好?”

    林清羽閉目不語,纖長濃密的眼睫微顫着。

    陸晚丞陪着林清羽靜默半晌,忽而笑道:“好啦,彆氣了。難得回家一趟,開心一點,多笑笑,嗯?”

    林清羽漠然:“我天生不愛笑。”

    “哎,怎麼還越來越氣了。我有一句七字真言,乃是我座右銘,說不定對你有幫助。我說與你聽?”

    “不聽。”

    “你就聽聽嘛,聽聽又不累。”

    林清羽按了按眉心:“你要說便說,鋪墊這麼多廢話作甚。”

    陸晚丞眼眸真誠:“做人,不要太攀比。”

    林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