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三嫁鹹魚 >第27章 第 27 章
    太子,一國儲君,未來的天子,想要他的命無異於弒君謀反,事情一旦敗露,即是誅九族的大罪。他們只有兩個人,一個病重將死之人,一個困於深院的男妻,想進宮一趟都非易事,遑論去要深居東宮,出入皆有影衛隨行的儲君的性命。

    或許,他們是在以卵擊石,自尋死路。但陸晚丞想要蕭琤死,他也想要蕭琤死,那就去做好了。前朝宮女尚且能暗殺睡夢中的帝王,他們爲何不能要區區一個儲君的命?

    在此之前,林清羽沒想過對太子下手,他最多就是對皇后動了一點心思。太子和賜婚一事無關,也不在他記仇名單上。但今日在錦繡軒的那一杯喝過的酒,實在噁心到了他。

    他身爲男子,自然知道太子看他的眼神?俏蹲攀裁礎<薷?陸晚丞當男妻也就罷了,若是旁人敢對他強取豪奪,即便對方是一國儲君,他也決不能容忍。

    陸晚丞活着,蕭琤礙着南安侯的面子,應該不會做得太過分。一旦陸晚丞病逝,蕭琤極可能對他下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

    表面上是他幫陸晚丞,實則是陸晚丞在幫他。

    感受着林清羽手上的溫度和他身上淡淡的書卷味,陸晚丞的氣息漸漸平緩了下來。一時之間,除了風聲雨聲,兩人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直到歡瞳發現臥房的門開着,本該在牀上睡死的小侯爺不翼而飛,輪椅還在房中放着,慌慌張張地跑到書房門口找到了二人。

    歡瞳長舒了一口氣,問:“小侯爺怎麼跑書房來了?輪椅都沒坐……”

    林清羽定了定神,對陸晚丞道:“你不能吹風,我抱你回房。”

    在陸晚丞的過去,謀財害命對他來說是永遠不可能的事。他還沉浸在下定決心的洶涌情緒中,冷不防聽見這句話,情緒瞬間更洶涌了,只不過換了個洶涌法。他難以置信道:“你抱我……?”

    “嗯。”陸晚丞病弱如斯,林清羽雖然未練過,好歹也是一個正常的男子,抱陸晚丞走幾步路算得了什麼。

    林清羽抓着陸晚丞的手往自己的肩膀上搭:“抱緊。”

    ……還是公主抱?

    陸晚丞猛地將手抽回:“不不不。咳,我自己能走回去。”

    林清羽一看就知陸晚丞那無用的男子自尊心又出來作祟了:“等你自己挪回去,天都要亮了。”

    大晚上從臥房一路走到書房,陸晚丞來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是一滴都沒有了,想要站起來都難。他被迫妥協:“那讓歡瞳揹我回去。”

    臥房裏,門窗緊閉,隔絕風雨。歡瞳伺候陸晚丞換下被雨水打溼的寢衣。陸晚丞躺在溫暖乾燥的牀上,臉色依舊如紙般蒼白,嘴裏一股腥味。

    花露煮了碗薑湯。陸晚丞一臉嫌棄地喝完後,便讓歡瞳和花露都退下,屋裏只剩下他和林清羽。

    林清羽方纔聽花露說,她是見小侯爺已經睡過去了,纔回了自己房中。如此說來,陸晚丞應該是從睡夢中驚醒,纔不管不顧地去了書房。

    林清羽坐在牀側,問:“你是做噩夢了?”

    “這你都知道。”陸晚丞的語氣恢復成他一貫的輕鬆愜?牽?“我做了一個噩夢,快被嚇死了。”

    “什麼噩夢?”

    陸晚丞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確認眼前的人是真真切切完好的。過了一會兒,他露出笑容,問:“唉,我剛剛是不是特醜,特狼狽?”

    林清羽實話實說:“狼狽有,醜不至於。”陸晚丞這樣的心性,即便容顏有毀,怕是也醜不到哪去。

    陸晚丞“嘖”了一聲:“好煩,我想在你面前帥一點的。”

    和陸晚丞待久了,林清羽逐漸能適應陸晚丞突如其來的陌生字眼,並根據說話的語境推斷出陸晚丞想表達的?撬肌u飧觥八a弊鄭?應該是瀟灑風流之類的含義。

    林清羽便道:“我覺得你剛纔挺帥。”

    陸晚丞一怔,而後慢吞吞地滑進被窩裏,抓起被子擋住了自己的臉。

    這夜過後,在書房裏密謀幹壞事就由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林清羽對蕭琤的瞭解僅限於兩次會面,對他的印象也只有油膩二字。陸晚丞雖是蕭琤名義上的表弟,因常年臥病在牀,和他的接觸也不多。可陸晚丞似乎非常熟悉蕭琤,尤其是在私事和細節上。

    林清羽讓陸晚丞把他知道的有關蕭琤的線索一一列出,陸晚丞回憶了半天,道:

    “蕭琤常用的表情是‘勾脣冷笑’,‘似笑非笑’,‘舌頭頂頂臉頰’——就好像牙縫被韭菜塞了一樣;他說話的時候大多‘慢條斯理’,‘好整以暇’,一言不合就喜歡挑起人的下巴說……”陸晚丞刻?茄溝蛻ひ簦?模仿蕭琤的語氣,“‘看着孤’。”

    林清羽:“……”

    “在外,他是殺伐果決,狠戾無情的太子殿下;但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他卻眼眸猩紅,嗓音低啞地說‘親我一口,命和江山都給你’——真特麼油膩他娘給油膩開門,油膩到家了。”

    林清羽:“……”

    “對了,他還有一個癖好,就是給喜歡的人取外號。別人明明有名字,他就是不叫,哎,他就是玩兒,就是要叫別人‘小孩’,‘小妹妹’,‘弟弟’……”

    林清羽打斷:“夠了。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陸晚丞笑道:“最有用的,我早就說了啊。”

    林清羽稍作思忖:“靜淳郡主?”

    陸晚丞打了一個響指:“機智如你。其實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蕭琤幼時和靜淳在宮中相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靜淳不過一介女使,如何能匹配皇子妃之位,兩人只能祕密交往。後來,北境王中?薔泊荊?兩人被聖上賜婚。當時的蕭琤還不是儲君,爲了聖心,他屁都不敢放一個……我是說,他不敢造次,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靜淳遠嫁,再尋得靜淳類卿,聊以慰藉。”

    林清羽問:“兩人交往之事既是祕辛,你又從何得知?”

    陸晚丞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你信我便是。”

    “那我又是哪裏像靜淳。”

    “眼睛。靜淳的左眼眼下,也有一顆淚痣。蕭琤的衆多侍君侍妾,或多或少都有些像靜淳。”

    林清羽道:“這麼說,我只要把自己的眼睛毀了,蕭琤就會對我失去興趣?”

    “可能。”陸晚丞道,“但你應該不會那麼做吧,我喜歡你現在的眼睛。”

    “當然不。”林清羽冷笑,“即便我對自己的臉無感,我也不想爲了一個狗東西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