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神色不驚地打量兩人,她完全不認得這他們。
她回頭看了一眼謝辭，謝辭與她視線對視。
謝辭微微頷首，應了那兩人的話。
但林意從謝辭的眼神裏看的出來，他也不認識這兩人。
門外的男子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伸手推開了低矮的竹門。
林意注意到，男子另一隻手一直護着身邊的女子。
“你是謝辭？”男子打量着坐在石桌前的謝辭，語氣裏有一絲的不確定。
謝辭擡眸，與男子四目相對，“是。”
男子在聽到謝辭的答案後,平靜的眼神浮現出一抹別樣的神色。
尤其是在眼神在謝辭身上轉了兩圈後，男子不掩驚喜,隱隱已有失態之勢，好在他身邊的女子拉了他一下,他這才剋制住了激動的情緒。
“我叫謝尋安。”男子笑着朝謝辭點點頭，輕輕牽住了旁邊女子的手介紹道：“這是我夫人,顏容。”
也姓謝？林意對謝尋安的身份有了猜測。
謝辭的眼神落在謝尋安的身上,並不言語，似乎對他的話沒有任何興趣。
謝尋安看得出來謝辭對自己的疏遠,也並不在意,他眼神似乎透過謝辭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眼神閃動，“你和姐姐長的很像。”
一聽到姐姐二字，一切都很明晰了。
謝辭的姓是隨的母親。
林意望着謝尋安，他口中的姐姐應該就是謝辭的母親了。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謝辭眸色幽深,他知道有謝尋安這個人。
但對他來說，一個兩世加起來都從未見過的人，只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而已。
謝尋安因爲謝辭的懷疑，眼神有了片刻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當年是我拜託徐恙將你帶出太鄴。”謝尋安輕輕握緊了手，似回憶起了什麼讓他極爲痛苦的事，“後來，徐恙給我傳了信，還告訴我他已收你爲弟子。”
謝尋安又勉強露出一個笑，“徐恙如何了？”
在提到徐恙時，林意注意到謝尋安眼神亮了起來，連語氣都輕快了幾分，彷彿透過謝辭見到了徐恙本人一般。
“死了。”謝辭平淡地丟出兩個字。
謝尋安的笑僵在嘴角，周圍一時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死寂。
顏容在他身邊輕輕環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握，彼此寬慰。
“無礙。”謝尋安回了顏容一個淺笑，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是我沒用。”
謝尋安徐徐講來當年發生了什麼，謝尋安在家破人亡後一直自暴自棄，終日渾渾噩噩，但自從知道了謝辭的存在後，就從未有一日放棄過他。
他找到了謝辭母親的摯友徐恙，他引開了坐鎮太鄴的尚成溪及其師父，徐恙則趁機混入太鄴帶走了謝辭。
“那時徐恙與我傳信，已將你平安帶回，隱姓埋名留在了七元宗。”謝尋安語氣有些難過，“他勸我離開，我也知道我的出現只會給你們帶去無窮無盡的麻煩，恰好那時夫人有了身孕，途徑永樂城，我們便留了下來。”
謝尋安的話謝辭聽得仔細，徐恙不是個話多的人，他在徐恙身邊待的那幾年，除了修行還是修行，最多也就是從徐恙口中知道了幾個名字。
“我知道你信不過我。”謝尋安嘆息，“有樣東西我要給你，當初姐姐給了我，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話音落下，謝尋安把手伸進了懷裏，離心口最近的地方。
他取出了一塊掌心大小的碧玉，玉質清透溫潤，一眼看去彷彿使人能夠靜心凝神。
在看到碧玉的一瞬，謝尋安的眼神忽然愣住。
“快走！”
謝尋安的聲音變得低沉嚴肅，甚至帶了一抹急迫和害怕。
林意的視線猛然從碧玉落到謝尋安身上。
可她只看見謝尋安飛快把碧玉放下，臉上緊張地看着身邊的顏容，“我又忘了小元還在酒鋪裏！”
話剛說完，謝尋安身邊一直溫柔的顏容眉毛一豎，瞪了他一眼，又因爲謝辭和林意在場沒有發作，但轉身就朝外跑去。
謝尋安也追了上去。
林意看着兩人離開，目光又落到了碧玉上，然後又看向了同樣在看碧玉的謝辭。
謝辭取過碧玉，指尖撫過碧玉，眉頭輕輕蹙起，陷入了沉思。
一時間，他竟也分不清這塊玉的真假。
他將碧玉遞給了林意。
林意低眸看了一眼碧玉，又看了看謝辭，“給我？這是你娘留下的。”
謝辭嘴角沾了淺淺的一層笑，“現在是我的。”
林意抿着脣，卻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感覺謝辭的話彷彿在說“他的就是她的”。
林意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總會眯起來，眼角彎彎的，就像是一雙彎彎的新月。
在看到那個笑的瞬間，林意臉上一貫的疏離與漠視都消失了，就像是夜晚裏的陰雲也散去了，夜空一下變得開闊明朗，充滿了生機。
謝辭眼神也隨着這個笑漸漸柔和下去。
林意笑着將碧玉收好，在擡眼的時候，她看見院子外的小路上漸漸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謝尋安和顏容回來了，此時謝尋安懷裏抱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用紅繩扎着兩個小揪揪，身上的小裙子被打溼了一大半，此時正趴在謝尋安懷裏抽泣。
顏容冷着臉，低頭數落着謝尋安，謝尋安只安靜地聽着。
看起來雖然吵鬧，氣氛卻十分融洽。
林意看着他們一家走進了相鄰的那個院子。
沒一會兒，謝尋安一家三口又折回來了，剛纔還在哭的小姑娘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手裏拿着跟糖葫蘆跟着謝尋安與顏容身後。
小姑娘脆生生地喊了謝辭一聲“表哥”。
然後將好奇的眼神看向了林意。
“這位是？”謝尋安望着謝辭，思考着該如何稱呼。
謝辭言簡意賅，“林意。”
小姑娘又乖巧地喚了一聲“林姐姐”。
林意偷偷瞄了一眼謝辭，她感覺這個回答好像有那麼一點的敷衍。
又用餘光瞥了顏容一下，尤其是與之前謝尋安介紹顏容是自己夫人時對比。
但仔細想來，這個回答好像又沒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