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錄呢？”龍翔扭頭朝身後的警員問道。
警員立即起身，“我馬上去拿來。”
宋臻伸手止住了他的動作，問道：“記得內容嗎？”
警員有些猶豫，然後點了下頭。
“兇手個子一般，眼睛不大，鼻子很挺，人很瘦，可能才50公斤左右，年齡，大概三十多的樣子。”
“這是全部的描述？”賀連軍用手敲着桌子問。
警員連忙點頭，並解釋道：“我們特意問過他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報案人說沒有，他當時看到有人動他家車，也沒想那麼多，淨顧着追去了，沒注意看，而且嫌疑人跑得太快。”
“全剛，你怎麼看？”宋臻突然叫了牛全剛的名字。
被人叫過牛隊、叫過犟牛、叫過大牛、叫過全名牛全剛，但就是沒有人叫過他全剛，以至於他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還是夏嵐捅了捅他胳膊方纔回神。
“哦，在做筆錄的時候經常會遇到這種報案人，描述不清、顛三倒四，這種情況很正常。但我覺得等我們獲得更多信息的時候，還可以有針對性地再問一遍。比方說嫌疑人跛腳的問題，他當時可能沒注意，但經過我們提醒也許能想起來，這樣可以佐證我們的技術分析。”
龍翔背後的警員朝牛全剛投去感激的眼神，牛全剛前半部分的話正是他經常遇到的情況，但這裏坐着的全是領導，輪不到他爲自己開脫辯解，牛全剛這一番話，無疑解了他的尷尬處境。
另一方面，他也由衷地佩服牛全剛，畢竟是在市局擔任第一中隊隊長的人，考慮事情比他全面多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赫赫有名的牛隊，果然不一樣。
“嗯，”宋臻也表示認可，隨後看向龍翔，“監控調得怎麼樣？有發現嗎？”
“由於颱風的關係，很多基礎設施包括天眼工程都被破壞得很嚴重，華庭盛府好多攝像頭也還在修復當中。嫌疑人從停車場跑出來後直接融入了小區廣場上跳舞散步的人羣中，轉眼就不見了。我們還調了附近幾個路口的攝像頭，但華庭盛府本來就是個開放式小區，人流量大，再加上根本不確定嫌疑人是否會出小區，所以沒有什麼進展。”
宋臻沉吟，目前來看，除了身高和跛腳，他們竟然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身高這一條基本上是廢的，只有跛腳……
“宋臻，你有什麼想法？”
宋臻看了賀連軍一眼，沒有回答，反而朝夏嵐問道：“腳受傷後造成跛腳的，至少要幾個月才能像視頻中的這個嫌疑人一樣健步如飛，疾步奔跑？”
“這個不一定，要看當事人的身體恢復狀況，還要看傷口情況。”
夏嵐略微想了一下，繼續補充，“就身體方面來說，這個男人三十多歲，還能用千斤頂把車子頂起來，人雖然瘦，但力氣不小，可以推斷出身體狀況是不錯的。至於傷口方面，坡腳的原因有很多種，如果不是天生肢體缺陷而是後天外傷造成的話，首先可以排除腰椎、頸椎導致的情況，畢竟在車底盤下作業是很需要腰力和頸椎功能的，按照常見骨折導致來推斷的話，大約是三個月左右的樣子癒合，半年可以勉強跑。”
“剎車片系列案件中，最早的一起是什麼時候？”宋臻又朝龍翔問。
頻繁被cue到的龍翔內心有些無語。
他雖然負責這個案子，但因爲案情一直沒進展，且比這個案子更嚴重、更血腥的案件一大把，被上級關注的更是一大堆，他忙都忙不過來，重心自然沒有放在上面。
本來以爲完整地陳述一遍案情就能矇混過去，誰知道這新來的副隊不按常理出牌，不讓他陳述就算了，這會兒還不斷地點他，真是要命！
不過他怎麼可能說自己不知道，於是，他開始扯東扯西。
“在此之前一共是8起類似的案子，各個城區都有，二級路上、高速路上、市區裏，最嚴重的一起就是——”
“我問的是時間。”宋臻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
他算是給面子的了，擱從前在F省的時候，宋臻絕對會直接呵斥，直接用“說重點”三個字砸過去。
龍翔的老臉頓時有些掛不住，賀連軍臉色也有些沉。
“去把時間弄清楚拿過來，怎麼回事？”賀連軍直接呵斥，心中不悅，這個龍翔還真是安逸久了！
“是！”龍翔應道，然後轉身朝下屬揮手。
賀連軍兩條眉毛頓時堆成了座山，“你也給我去！去找！”
這語氣，已經是十分不耐煩了。
邱森小心肝一顫，媽媽呀，這就是除了宋臻外他們以後的直系領導啊？
他徹底地意識到，因爲宋臻，自己受到了多麼大的優待！
今早在廳長等候室發生的事情，賀總隊還真是網開一面、手下留情，要不然自己怕是早就脫了一層皮被丟局子裏去了，哪還能在這裏杵着聽他訓別人？
“邱森，請技術科的同事幫你連進數據庫，查一下最近有沒有人通過搜索引擎查過這些車輛的信息。”宋臻朝邱森吩咐道。
邱森本來還有點兒小鬱悶，牛全剛、夏嵐都被宋臻點到名了，還表現得不錯，就差自己了。
他甚至懷疑宋臻是不是不需要自己，沒想到任務就來了，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好！”他摩拳擦掌，就等着一顯身手！
省公安廳的數據庫，光想想就覺得好興奮噢！簡直是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展擴張，叫囂着：美死了！
哈哈哈哈！
看着邱森一臉猥瑣，牛全剛虎着張臉，想到了下午某些不愉快的回憶。
“你是怎麼想的？”賀連軍再次忍不住問宋臻。
宋臻這次終於肯正面回答他了。
“我只是在想，嫌疑人是怎麼選擇這些車的？目前看來，嫌疑人應該是隨機選擇的，我們並不排除這種可能，因爲有一類兇手，也是最棘手和最難以琢磨的一類，那就是——無差別殺人的兇手。”
“無差別殺人？”
“嗯，犯罪嫌疑人作案是有預謀的，手段也可以是既定的，但在作案對象的選擇上卻是隨機的，也就是說，逮着誰殺誰。”
“我聽說過這種分類說法，很棘手。”技術科科長蔡俊偉扶了下眼鏡說道。
“對。由於犯罪目標分散，所以很難判定誰是下一個受害者，再加上案件沒有太多共同性，警方一般不會做併案調查，如果犯罪手法再隱蔽一些的話，警方根本無法從已發生的案件中提取到有效信息，從而大大地增強了案件破譯的難度。這個案子，如果不是高速連環撞的那一樁事故太過嚴重，估計也不會引起重視，最後併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併案的8起案件中，距離現今最久的一起至少得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去了。”
聽完宋臻的分析，大家的面色不由得凝重了幾分，如果是這樣，豈不是很難找？
賀連軍不解，“那你讓邱森查找搜索記錄是……？”
“你們分析過受害人的家庭地址，最終發現沒有任何共同點。嫌疑人難道是扛着千斤頂漫無目地逛街，然後再選擇某停車場的某輛車作案？”宋臻反問。
“不是無差別嗎？”賀連軍這下是真搞不懂了。
就連牛全剛和夏嵐，也朝宋臻投來疑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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