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雙手持槍，依舊保持着瞄準傅秋伊的姿勢，蓋在傅秋伊身上的浴巾立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了一個紅點，然後漸漸暈開，蔓延了一片。
而她的眼睛還非常兇狠地瞪得大大的，緊握針筒的手失去了支撐，一下子掉了下來。
針筒頂部的針恰好抵着宋臻的脖子，微微穿刺了一點兒，隨着她手的掉落也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緊接着她頭一偏，嚥氣了。
只是那眼睛裏的怨毒，像是某種詛咒一般，看着讓人不寒而慄。
李湛竟然把傅秋伊給打死了！？
宋臻感覺脖子有些刺癢，但並沒有太在意，他更多的是愕然，因爲他費盡千辛萬苦把傅秋伊帶出來，就是想要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只是望着摔在地上的針筒，他也知道，他一隻手掐着傅秋伊的脖子，一隻手抓着傅秋伊的手腕，如果要讓他迅速抵擋傅秋伊的動作，估計會比較困難。
李湛這樣完全是爲了救他，因爲誰也不知道那針筒裏是什麼鬼東西。
他不禁擡頭望向李湛，只見他整個人像是愣住了一般，神色有些蒼白。
緊接着，李湛慢慢的放下了手。
宋臻眼尖地發現，李湛的手竟然在顫抖，難以抑制地顫抖。
很快，李湛轉身離開了現場。
“阿湛——”宋臻剛想喊住他，卻發現自己頭暈目眩，眼前的人影也變得重疊起來，像是有無數的虛影在晃動。
與此同時，身體裏的血液急驟流動起來，心臟也像是被人緊緊握住，又像是在痙攣，整個人瞬間覺得窒息難受、心慌胸悶。
“老大！”牛全剛急忙湊上前去，剛想要扶住他，宋臻卻已經用手撐住了身體。
“我沒事，把寵物店那邊的情況給我具體說一說。”
案子結束得太快，傅秋伊死了，寵物店那邊的另外一個犯罪嫌疑人也選擇了自殺，這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對方佈置了那麼久，故意導演了一場車禍，故意在屠宰場拖延時間，不可能最後卻將自己陷入死地。
傅秋伊這邊扮成受害者的風險極大，那個所謂的Baal不可能用自己的死亡來博取這微妙的存活，而且以之前在英倫國、甚至是陸珏的案子來看，他會選擇果斷拋棄棋子，也就是犯案兇手。
宋臻覺得，傅秋伊很有可能也屬於那個所謂的B組織，但她應該並不是Baal，並不是那個一直在給他發消息的Baal。
所以宋臻想要知道寵物店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牛全剛也並不知道，所以搜查隊的隊長立即來給宋臻解釋。
“輕傷的同事們說一進去就看到了被綁的老闆，寵物店裏面的門是鎖着的，打頭的兩個同事剛打開門就有狗躥出來，在狗叫的那瞬間裏面就發生了爆炸，他們當時透過門縫只看到了一個人站在狗籠前，身上綁了那要命的東西，緊接着就是砰的一聲大響，等他們再爬起來的時候，就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地，人沒了。”
聽到警員這麼說，難道對方籌謀的真的是一個“同歸於盡”的結局嗎？
就像是寵物店的自爆和傅秋伊的殺招一樣，如果不是李湛，他會不會……？
宋臻感覺到身體的緊繃和難受，有種心跳都要驟停的危機感，但他依舊強撐着，因爲不可能這麼簡單！傅秋伊不是失手了嗎！
“老闆的身份覈實了嗎？”他立即問道。
“覈實了的，和牆上掛着的證照一樣。”
“是嗎？”宋臻的腦袋已經發昏，但很快他想到了什麼，“是不是微胖，眼睛比較小，側臉還有絡腮——”
“老大！”牛全剛急忙喊道。
因爲宋臻還沒說完，整個人就朝下栽去，幸虧牛全剛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他的眼睛立刻瞪成了一個銅鈴，隨即定睛往宋臻背上的衣服看去。
宋臻穿的是黑色的長款大衣，黑色並不明顯，以至於剛纔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宋臻的背上早已被鮮血浸透。
這麼多血，他究竟是受了多重的傷！
最要命的是，他竟然能一聲不吭，不對，應該是狀若無事和傅秋伊對峙，甚至在傅秋伊死後繼續分析。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牛全剛急忙朝同事喊道。
旁邊的搜救隊隊長也被宋臻的面色嚇到了，立即和賀連軍取得了聯繫。
“來人搭把手，把宋副隊弄到我背上！快！我揹他下樓！”牛全剛說道。
大家立即動手，將宋臻給弄上了牛全剛的背。
牛全剛立即揹着宋臻蹬蹬蹬地往樓下跑去，其中一個警員陪他一起下樓，以備中途換人或者幫忙，剩下的警員立即負責現場勘查和處理傅秋伊的屍體，搜救隊隊長則迅速把宋臻的疑惑彙報給了賀連軍。
賀連軍這頭接到消息，馬上與特警隊的同事覈對。
……
另一邊，李湛迅速跑下樓，循環的樓梯、飛快的速度，他整個人在轉彎的時候都快飛出去了。
跑了大概七八層樓的時候，他突然拽住了扶手，整個人急剎車停住了。
腦袋裏很清醒，極度清醒。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在那種緊急時刻，他選擇救宋臻是完全正確的選擇，可他明明瞄準的是傅秋伊的眉心，爲什麼最後會變成心臟的位置？
他……親手逼停了那顆屬於宋純的心臟。
他親自往裏面餵了一顆子彈？
李湛扶住樓梯扶手，突然覺得手腳都有些發軟，隨後漸漸地坐了下去。
坐在臺階上，他不禁用雙手捂住了臉，心臟在那一瞬間抽痛得厲害，他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某種絕望，呼吸不能。
宋純最後被割喉送醫時的情景又浮現在腦海裏，他好像聽到了那顆心臟在砰砰的一下又一下跳着，漸漸失去了力量。
手指縫裏有熱燙的液體滲出，然後他聽見了一種彷彿不屬於自己、又確實是從自己喉嚨裏的發出來的痛哭聲。
那聲痛苦的哀嚎彷彿某種困獸，頓時傳遍樓道，讓樓上的警員們都聽到了，揹着宋臻的牛全剛也有些震驚。
“好像是李總隊？”旁邊的警員說道。
然後他們又下了一層樓，果然看到了坐在樓梯臺階上的李湛。
聽到腳步聲，李湛站起身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那一瞬間站起來的背影看上去特別滄桑，明明三十出頭的年紀，卻一瞬間像步入了四十歲似的，甚至身形佝僂得有些像六、七十歲的老年人。
然後，他背對着他們擡手抹了下臉，緊接着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了他們揹着宋臻。
他的眉頭瞬間擰緊，注意到宋臻緊閉的雙眼和不對勁的臉色之後立即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分說地走上前去攔住了兩人的路，“我來。”
另外一個警員跟着牛全剛一起下樓本來就是爲了更換，畢竟宋臻一米八的個頭，牛全剛一個人從十多樓這麼背下來還是有些喫力。
見李湛雙眸赤紅、態度堅決，牛全剛只好將人交給了李湛。
李湛很快揹着宋臻下了樓梯，然後飛快的朝救護車奔去。
賀連軍早就在救護車旁等着了，看到宋臻的樣子心裏不禁擔憂，“怎麼了？”
“應該是失血過多。”牛全剛立即將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