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雲遊，期間也路過過燕京幾次，但都沒有進城來，因爲可能對這個地方心存敬畏，今日要不是因爲你同龍心島的人之爭，恐怕老夫也只是淡淡的路過罷了。”
“不過現在站在這個城市的中心嘛，我想的不多，這一生已無慾無求，其實能站在這裏，就已經很滿足了。”
丁暮一百三十多歲，所見所感，所經歷的，都不是江夜能夠想象的，自然而然，由丁暮分享出來的這些感覺，江夜也很難感同身受。
只是字裏行間，江夜都可以感覺到老者的淵博，還有那豐富得可以寫出好幾本書的人生經歷。
聽得出丁暮也是普通人，他也是從孩提時代成長起來的，也有過煩惱，有過困苦，也有過停滯不前的時候。
只是他所經歷的種種，到後面來都成了他自己的回憶，並且給了現在的他無比強大的精神力量。
正如現在，江夜就還糾纏於俗世的紛爭之中，也遇到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瓶頸。
“小友。”閒聊罷了，丁暮主動問起了江夜的問題來，“你此番將老夫單獨叫出來，說是有事與老夫商量，是爲何事？”
“呵呵……”江夜笑了笑，實話實說道，“不瞞老先生所言，近日一直有一個問題纏繞在晚輩的心間。”
“願聞其詳。”老者回答。
江夜看了看天空，這才慢慢道：“本來，晚輩以爲晚輩戎馬一生，奮力拼搏，從無名之輩打至一國之大將軍，地位和名號都賺了盆滿鉢滿，已經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頂峯，但最近出現的事情，卻對我的世界觀產生了頗強的衝擊。”
“R國伊賀流、龍心島江氏一族、包括老先生您，都已經超越了我之前的認知，我猛然發現我曾經接觸瞭解的世界，竟然只是這整個世界的冰山一角，晚輩現在無比惶恐，竟有些生疏之意。”
“正常。”丁暮說，“老夫當年突破大宗師時，也曾以爲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了，結果後來的事情給了我當頭棒喝，事實證明，這個世界遠比我想象得大得多，哪怕是老夫現在，也不敢說揭開了這個世界的所有面紗，能力不及實爲正常，心中恐慌也爲正常，你得找出讓你心裏恐慌的那個點，找到他，並解決他。”
“所以困惑你的事情是什麼？”丁暮直接問。
江夜也說出了心頭的困惑來：“前些日子，晚輩忽然接到了一個消息，說晚輩實際上是龍心島江氏的人，江氏一族將晚輩流放出來，只是因爲晚輩的特殊身份，現在通過了家族的考驗，江氏一族正準備將晚輩攬回龍心島去，晚輩在考慮要不要回去。”
“你討厭它什麼？”丁暮又問。
“江氏一族早先將晚輩遺棄，並從未給過任何安慰，只如今，就像老先生今天見到的那樣，他們又高高在上的招攬晚輩回去，晚輩心中不忿。”
“你是覺得它未曾給於你足夠的重視？”丁暮又問。
江夜原本愣了一下，但是聽完後馬上就笑：“老先生一語中的。”
“那你又期待它什麼？”丁暮沒有評價江夜的話，又一次問了和先前的問題差不多的問題。
江夜依然如實回答：“晚輩揭開了這個世界的神祕一角，所以對另外的更高的世界的充滿了好奇與期待，晚輩想上去看看，而龍心島是最好的向上爬的方式。”
“小友。”丁暮依然沒有評價江夜的話來，揹着手轉頭看了江夜一眼後說，“事實上當你問出這個問題時，你的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你期待的你自己清楚，你擔憂的你自己也清楚，我剛剛問這些，只是讓你把自己的內心掏出來自省而已。”
“你的期待，你心懷的是這個天下，你追求的是屬於更高層次的東西，而你的擔憂，不過是你的自尊。你現在要衡量的，只是你被忽略的自尊，和你要追求的那整個世界，到底孰輕孰重。”
一語驚醒夢中人，被丁暮這麼一點，江夜腦子裏忽然清晰了很多。
是啊，自己的困惑，無非就是回不回龍心島的事。不忿的是江氏一族對自己輕浮的態度，期待的是，回到龍心島後，可以接觸到的更高層次的武煉和更大的世界。
自己胸懷的是那麼大的事情，卻爲了一個所謂的小小自尊而想放棄這個機會，這麼想來，反倒是自己的做法幼稚極了。
“老先生，要是您這麼說的話，晚輩就明白了，多謝。”
“嗯。”丁暮點頭，十分滿意江夜的悟性，轉而如此道，“當然，老夫這一席話，並非就是叫你完全放棄你的自尊和個性，只是相對於另外一個層面，這邊稍輕，對於這些事情，你甚至可以當着龍心島島主，江麒的面，親口問個清楚。”
“嗯。”江夜也點頭，“晚輩明白了，晚輩心中所想，已經有了大概方向，多謝前輩指點。”
自己想問的事情多少有了些想法，不過既然提到了龍心島島主，江夜心裏又有了點題外話。
他忽然問丁暮道：“老先生，您和龍心島的島主是故交？”
“我年長他十歲。”丁暮沒有隱瞞其中任何關鍵問題，江夜問什麼他即回答什麼，“早些年，武道界就那麼幾個高手，不打不相識，自然就認識了。”
“那你怎麼評價他呢？”江夜追問。
“驚才絕豔，天縱之姿！”老者用兩個詞語形容了站在對立面的江麒，並且評價頗高。
“此爲何解？”江夜追問。
老者說：“龍心島本就是華夏武煉的最核心地帶，島上人才濟濟，任何一個小孩拉出來，都是武道界的天才，而能在衆多的天才之中脫穎而出，龍心島的島主，又豈是庸碌之輩？”
“我年長他十歲，自然比他早十年更快進入武道，我成爲武者的時候，他還是個青稚的孩童，甚至連武道是什麼都不知道。而當我突破成爲宗師時，他已經是和我平起平坐，而至於他突破大宗師之後過了十年，我才相繼突破。”
“他後來居上，一路趕超，將所有同齡人都甩在腦後，我與他起碼有三十年未見，當初一別，他早已是九級的巔峯大宗師，只如今是何種實力，老夫也無法想象。”
聽到老者說的，江夜的心臟簡直砰砰亂跳。
老者前段時日剛剛突破宗武，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境界，但一定是現在的自己不可想象的。
而按照老者的說法，那龍心島島主，在三十年前就早已達到了頂級大宗師，可能在這些年間也早已突破了宗武之境，可在那宗武之上，還有其他境界嗎？
江夜本以爲自己的修煉速度已經十分的快，但沒想到那江麒，竟然還要更恐怖。
只是轉念一想，江夜也釋然。
龍心島人才濟濟，一個廢物少爺的貼身保鏢都強悍到他無法抵擋，而要在這衆多的高手之中屹立在最頂端，沒有更加絕高的實力怎麼可能做到。
和丁暮說的一樣，能當上龍心島島主的人，怎麼可能是庸碌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