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漫天白雪飛舞,屋內氣氛微妙。
千靈靠在牀頭,鳳眸緊閉。
侍女跪在不遠處,模樣忐忑。
在她的跟前,還有碎了一地的瓷器碎渣。
當夏墨辰帶着林順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夏墨辰直接走向千靈。
林順好奇地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王爺,奴婢冤枉。”侍女先出了聲。
林順看向她:“你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奴婢見郡主醒了,就端了些補湯過來,可是郡主突然就發了火,掀翻了湯碗。
“奴婢真的不知做了什麼,惹怒了郡主。”
侍女一臉委屈的訴苦。
“我不喜歡她。”千靈睜開鳳眸,直視夏墨辰的目光。
她的眼眸不再是濃墨的黑,而是一種接近黑的暗紅,不仔細看,看不出差別。
晶瑩剔透的眼珠,與火兒的較爲相似,只是沒有它那般紅。
此時的她面無表情,可被這雙眼眸望着,夏墨辰覺得,她受委屈了。
於是吩咐:“林順,帶下去。”
這結果,在林順的意料之內。
他看向還沒有緩過神的侍女問:“自己走還是我動手拎?”
侍女不甘心,她看向高大的夏墨辰:
“王爺,奴婢真不知爲何郡主會如此,但您不能因爲郡主的一句不喜,就定下奴婢的罪過!”
夏墨辰:“林順。”
林順上前,直接動手就將人給拎起。
“慢着。”千靈忽然出聲阻止。
林順鬆手,侍女又跪回到原來的地方。
千靈鳳眸凝視着她:“你說你冤枉?”
她語速平緩,顯得有些慢悠悠。
侍女不服地道:“奴婢確是不知何處做錯,惹得郡主這般不喜。”
千靈脣角微勾:“在你的心裏,是不是覺得本郡主是個不祥之人?”
侍女心驚,面上卻是一派難以置信,彷彿不知這話從何而來:
“郡主,奴婢從未如此想過。”
“你有沒有想過不重要,反正大家也都這麼認爲,你我也沒有交集。
“本郡主可以當做不知。”
說到此處,千靈驟然話鋒一轉:
“可你是王爺府上的人,心裏卻想的是他的各種不好。
“他身子弱,這並非是他能決定。
“他堂堂天蘄一王爺,身份尊貴,何時輪到你們這樣的下人腹誹了?
“怎麼?他夏墨辰不配當這個王爺,難不成你配?
“還是說,你背後的主子覺得他配?”
柔軟不帶任何攻擊性的語氣,直擊人心。
夏墨辰難得的走神。
原來,她一醒來就發脾氣,是爲了他。
林順也怔住了。
他覺得這個郡主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以前雖看着也對王爺很好,卻是不曾有這股維護勁。
難不成是因爲經歷了赤峯山,突然就開竅了?
侍女直接傻眼了。
這是剛纔她心裏所想,爲何郡主會知曉?
難不成,她能窺探人心?
這個想法顯然嚇到了她。
不……不可能!
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擁有這樣的能力。
這簡直太可怕了!
“郡主。”侍女眼含淚珠,楚楚可憐,“奴婢從未得罪過你,爲何你要如此冤枉奴婢?”
夏墨辰直接吩咐:“林順,帶下去查。”
林順這次二話沒說,直接將人給拎走了。
王爺既然說要查,那顯然就是要徹查了。
郡主所說雖有些離奇,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侍女直接被點了穴,想要掙扎都做不到。
她若是不否認便直接認了,千靈說不定壓根就沒打算捅出後面的事,只將人趕走便是。
此刻便是後悔,也已來不及。
屋內,夏墨辰理了理少女額前有些凌亂的碎髮:
“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有。”千靈眨巴着鳳眸,回答得乾脆。
夏墨辰當即便蹙眉。
心裏暗道:這林順是越來越沒用了。
無辜躺槍的林順,走在寒風中,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哪裏不舒服?”夏墨辰問。
千靈望着他許久,朱脣輕啓,道出一個字:“心。”
夏墨辰一時之間沒明白過來,他問:“難受?”
千靈點頭:“難受。”
夏墨辰:“我讓林順回來。”
千靈忙拉住他。
夏墨辰不解。
千靈收起神情,面上變成一片平靜,她話語緩緩地道:
“那個人說,三個月前的火刑是因你纔有,我想知道原因。”
夏墨辰沉默了。
千靈就這麼看着他,等待着答案。
她可以等,等他想出一個完美的解釋。
只要是他說的,她便信。
就連她自己都理不清對這個男人的信任與不由自主的親切源於何。
她覺得或許是來自於原主的影響吧。
不管因何,此時此刻,她想要聽他親口說出這個解釋。
然夏墨辰在默了許久之後,摸了摸千靈的頭:
“靈兒,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所以,解釋呢?”千靈望着他問。
夏墨辰沒有直視她的眼睛,道了一句:“你好生歇息。”
“夏墨辰。”千靈對着他的背影喊。
夏墨辰停住腳,沒有回頭。
千靈:“那個解釋,你不給,是因爲不能給還是因爲那個人說的本就是事實?”
夏墨辰還是沉默。
千靈:“你就不怕我因此恨你嗎?”
夏墨辰緊抿着薄脣。
千靈笑了:“如果你無話可說,那我們就此別過。
“他日再見,便是敵人。”
寬大衣袍的遮蔽之下,夏墨辰雙手緊緊握拳。
“我們永遠不可能會是敵人。”
他說完這句話,便向着外面走去。
剛返回來的林順,瞧着情況不對勁,追了過去。
千靈站在原地,望着他離開的方向許久都沒有回神。
夏墨辰,我千靈在這個世界就是一抹孤魂。
我曾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與我同樣的孤寂,我以爲我們會是志同道合的人,會是在這個世界同行的夥伴。
在沒有這件事之前,我一直都是這般認爲。
可是爲什麼,那場火刑,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我沒有原主的記憶,只是想要知道我們會不會是敵人。
我知道這想法很天真,可只要你說,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都信。
而你卻沒有。
你連一句哄我的話都不願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