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一片白芒。
寶靈院中原先還開得鮮豔的那不知名火紅之花也逐漸趨於凋零。
雪花落在花瓣之上,再也不是一碰即化。
千靈裹着一襲大紅斗篷,在吉夢的撐傘之下來到園中,站在花壇之前。
紅色,是她自小便喜歡的顏色。
尋常無事之時,便會到園中坐坐,看看這與其他格格不入的花,心情會好。
可是這次,她看到的不再是鮮豔的紅。
都說花無百日紅,總歸是有凋謝的時候。
看到眼前的這樣一幕,不知爲何,心間有着一抹難言的複雜。
她彎下腰,手碰向被雪覆蓋住的花。
觸碰之時,雪瞬間融化,原本奄奄一息的花也充滿了活力。
“小姐,這花活了!”吉夢震驚地道。
這花是小姐自小便種在院子裏的,因着一月前小姐換了住處也就跟着移了過來。
她成日裏都看着,這麼多年就只長出了花骨朵,是四個月前才完全盛開的。
這兩日眼瞧着它就要在這寒冷中凋零,沒想到小姐一碰,竟然像是活了過來。
此等奇觀,她第一次見。
千靈手輕撫着花瓣,神色間有着深思。
本該凋零的花經她一碰又恢復了生機,是因爲她身懷靈火麼?
她抱着嘗試的心思沿着花壇轉了一圈,所過之處,皆用手觸碰其花。
最後的結果便是——雪化花活。
不過片刻的功夫,本是焉掉的一罈花褪去頹勢,爭相鬥豔。
火紅在這一片白芒之中尤爲耀眼,爲這寒冷的冬季增添了一抹異樣色彩。
妖豔而美麗地綻放着。
千靈又試着用手去碰別的花,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她嘗試了幾次,都是如此。
收回手,望着那片鮮紅。
心中隱隱覺得,那花的異樣似乎與她體內的靈火有些關係。
“主人,火兒不知道怎麼回事。”
還不等她問,小傢伙就給出了答案。
與此同時,夏墨辰也披着厚重的斗篷走在後院中,自己撐着傘,緩慢穿過一整片火紅。
身處不同之地的兩人皆在漫天雪花之下,觀賞着同一種花。
只是彼此的心性有所不同,一個滿心的疑惑,一個幽深的瞳孔之中滿是懷念。
景旭走進寶靈院,頓足於院門口。
在他的眼前,雪景、豔麗之花、還有那比花更嬌豔之人,彼此之間相得益彰形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他不忍打破這份美好。
這一站便是一刻鐘,吉夢轉過頭髮現了他,驚訝道:“景公子,來了怎麼不進來?”
聞言,千靈轉頭看過去。
只見景旭面帶笑意擡腳向裏走來,其墨發之上沾染着白雪。
“小姐,如您所料,夜風又再次找到了那侍女,兩人被周守備關進了大牢。
“經過審訊,對刺殺馬元明之事供認不諱。”
千靈神色淡淡:“知道了。”
這兩人不過是被捨棄的替罪羊罷了。
不過此案到這裏也算是結束了。
單憑此,要想扳倒沈家,那可是遠遠不夠的。
眼下能夠洗脫她殺人犯的嫌疑,已經算是一種好的結果了。
千靈忽地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景旭的面上浮現一抹意外之色,隨後認真地回答:
“小姐,在這亂世當中,沒有哪裏會是絕對的安全。
“小姐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待人真誠,景旭此生能成爲小姐的人,爲小姐做事,這是我的福分。”
千靈聽完,嘴角微抽。
宅心仁厚?
心地善良?
待人真誠?
這確定說的是她?
“你想拍馬屁也得說些貼近實際的,這些形容詞不適合用在我的身上。”
“小姐,奴婢覺得景公子說得沒錯呀。”吉夢一臉認同之色,“小姐這麼好,用什麼詞都不會是誇大。”
說完,她疑惑地望着千靈問:“小姐,您是不是對自己的認知有些錯誤?”
千靈:“......”
原以爲景旭這已經算誇張了,沒想到這更誇張的還在後頭。
她挑眉看向那疑惑之色還未收起來的吉夢:“你這說的不是凡人,是那天上的仙女纔對。”
“奴婢覺得,小姐就是天上的仙女。”吉夢篤定地說道。
小姐這般好看,又待人如此的好,那就是仙女。
千靈失笑地搖了搖頭:“仙女,那是白衣似雪,仙氣飄飄之人該有的評價。
“你小姐我呀......
“如果真要說的話,妖女還差不多。”
她從不認爲自己有多善良。
“小姐,您怎麼能如此說自己!”吉夢氣鼓鼓地跺腳,“誰說喜歡穿紅色衣裳的就不能成爲仙女了?”
妖女那可是被世人厭棄的存在。
小姐也真是的,怎麼能自己這般說自己?
千靈心情還不錯,面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自己的侍女着急,她脣角上揚的弧度變大,伸手出去想要接住飄落的雪花。
可奇怪的是,凡是經過她手的雪花,當即便融化成水。
景旭安靜站在一旁聽着主僕倆的鬥嘴。
或許是外界的傳聞,讓小姐對自己這般調侃。
在他看來,吉夢這丫頭說得並沒有錯。
看一個人,並不能只從外在去看。
更多的,則是應當看內心。
她看似對什麼都不關心,實則卻很在意身邊的人。
千天逸所娶妻子,給千家帶來一場浩劫。
對這件事,她對那位大哥未有半分的責怪,還一直打聽是否真有蕭竺雪這個人的存在。
哪怕這位大哥曾對她很不友好,她也真心待之。
千明珠被抓,她不顧自身安危,前往救人。
這次馬元明之事,她本可以有更快的解決方式,卻爲了千府,選擇了效率最慢也是機率最小的一種。
如果此次之事,不是周東接手,那兇手不一定會查得出。
一樁樁一件件,都只是爲了能夠更好的護住他們。
然而她是不是忘記了,如今的她還僅有十三歲,應當是在父母呵護之下成長的少女。
如果最初守在她的身邊,一是因爲王爺的吩咐,二則是對這位大名鼎鼎的郡主感到好奇。
那麼現在,他是自願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