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點上了燭火,似是夜色之中的點點星光。
寂靜蕭條的街道上,皇家護衛隊擁護着一輛馬車向着城外而去。
馬車內少年一身黑衣,墨發高束起。
哪怕他緊閉着眼眸,仍還是一身的陰婺之氣。
在馬車的一側,坐着一位穿戴整齊妝容精緻的女子。
她瑟縮在角落裏,低垂着的眸中是一片恐懼之色。
二人正是昔日的六皇子夏澤與其側妃葉語薇。
月光之下,安靜的夜晚中,馬蹄聲以及馬車發出的“吱呀”之聲格外明顯。
閉目養神的夏澤忽然睜開了眼睛,陰寒的眼神看向一側的女子。
他忽地出聲:“過來。”
聽到這聲音,葉語薇先是微怔了下,後僵硬地轉頭看過去,將害怕之意壓在眸底,不敢露出半分。
她知道,夏澤不喜歡。
爲了能夠讓自己少受點罪,她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夏澤喜歡這樣的。
每次她故意裝出這番模樣的時候,他都會多留兩分視線在她的身上。
也會因此在那件事上變得溫柔些許。
此人情緒不定,很是難伺候。
有的時候,他會讓她穿上一身紅衣。
每當這時候,他會讓她戴上面紗遮住容顏。
其目光便會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很是溫柔。
她知道,那並非是在看她,而是在通過她看某一個人。
一個總是喜歡穿着一身豔麗紅衣的女子。
可有的時候,他又很暴躁。
尤其是看到那襲紅衣之時,會變本加厲。
進六皇子府也有些日子了,但她卻是從未真正的看懂過這個男人。
她不敢多做停留,起身走到了其身邊,面色平靜地喚了一聲:“殿下。”
話音剛落下,下顎便被一雙有力的手捏住,她被迫與其對視,儘量讓自己的眼眸之中不顯慌亂。
夏澤手上的力道緩緩加重,眼神是不加掩飾的陰狠,語調平緩地問:“知道本皇子爲何要帶上你嗎?”
“殿下、所做的決、定自然、是有、道理的。”
葉語薇下顎被鉗制住,說出這麼一句話口齒不清還稍顯喫力。
“想必再過不久,你的太子哥哥禁足就該被解了。”夏澤幽幽道,“此刻你的心裏怕是在偷着樂吧?”
“殿下——”葉語薇眼神慌亂了一瞬,“妾身不知您在說些什麼?”
六皇子爲何會這麼說?
難道之前所做的事被他給發現了?
那件事做得如此隱祕,不應該被他發現纔是。
她不能亂......一定不能自己先亂了!
“不知道?”夏澤一抹冷笑出現在陰婺的面容之上,“那你可知本皇子是因何被送去那興臺寺?”
葉語薇:“您是被那祥瑞郡主給算計了。”
“你當真以爲——”夏澤的另一隻手,撫摸着女子潔白無瑕的臉,話語慢悠悠的,“僅是一個在大臣家中打了大臣之子便會受這樣的處罰?”
葉語薇不敢吭聲。
他的聲音柔而緩,捏住她的力道也放輕了些許。
葉語薇垂眸:“妾身不知。”
“本皇子講與你聽。”夏澤面上掛着似笑非笑,幽幽道,“自我朝建國之初起,興臺寺就已經存在了。
“那是一個見證了天蘄歷史的地方,改朝換代,什麼都在變,唯獨興臺寺還是一層不變。”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那個地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皇室的地獄。”
葉語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關於興臺寺的傳說,她只聽父親偶爾提起。
對這個地方的由來與其作用並不清楚,只是聽說這座寺廟連接着一處神祕之地,無人知曉裏面是什麼。
她的反應取悅了夏澤。
他笑出了聲。
片刻之後,收斂住笑意,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凡是到了興臺寺的皇室人員,再也沒有活着出來過。
“而他們的子孫後輩,也將永遠被剝奪皇位繼承權。”
夏澤的眼睛微眯起,動作還是那麼的溫柔:
“愛妃你說,這樣一座煉獄一般的地方,會僅僅因爲打了一個大臣之子便被送去嗎?
“哪怕他千丞相再受寵,也終究還是臣,父皇會爲了一個臣子捨棄自己的親骨肉嗎?”
“呵呵——”夏澤笑了,“你也覺得不會,對不對?那愛妃你說,我這一趟災難是因何而來?”
他一直在笑,可葉語薇心裏的害怕卻是越來越甚,總覺得這笑容的背後有着一隻惡爪。
一個不高興便會將她吞噬。
哪怕心裏已經慌亂如麻,也還是不敢表露出來半分,斂了斂心神,儘量讓自己看起正常,艱難地開口:“妾身,不知。”
“是嗎?”夏澤手摸向她的脖頸,感受着那易於正常的跳動,臉上的笑意放大,“愛妃你,真的不知嗎?”
葉語薇神色堅定:“不知。”
夏澤:“本皇子想知道,近日愛妃與你家二姐姐相見說了什麼?”
聞言,葉語薇身子一顫,努力穩住心神:“就是......是太久沒見家人了,剛好遇到便敘了會兒舊。”
他已經知道了自己見過葉盈盈,若是強行否認,怕是會直接激怒。
現在能做的就是祈禱她們那日所聊的內容沒有聽了去。
“這樣啊。”夏澤神色不變,“你們姐妹二人素來不合,而你這位二姐姐更是害得你嫁到我這六皇子府的罪魁禍首。
“按理說,你們之間是有仇的。這才一段時日不見,這仇就不在了麼?”
“一家子的姐妹,哪有什麼隔夜仇。”葉語薇道,“過去的事情我們都有錯,也都認識到了錯誤,彼此皆有悔過之心。
“以後的日子,還需要大家幫扶着過,只有我先低了頭,纔有機會勸說父親和姐姐助殿下。”
“愛妃之言,句句爲着本皇子着想,本皇子心裏感激不已。”夏澤溫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看來過去之事,是本皇子誤會了愛妃。”
葉語薇沉默不言。
夏澤看着她的模樣,笑意逐漸收斂,眼中一片陰狠之色,摸着她臉的手忽地移到脖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