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天逸微笑着點頭：“好。”
看着那抹遠去的紅色背影，他腦海中浮現出這幾月的種種。
十一以自己的孩子爲餌冤枉她時，她淡然堅定；
自己深受蠱毒的折磨之時，她不計前嫌讓祝姑娘爲他醫治；
四弟被抓之時，她不顧自身安危前往救人；
而被當成殺人嫌疑犯時，她冷靜智慧，最終爲自己洗脫了嫌疑；
皇上遭遇刺殺之時，她挺身而出，勇敢而無畏。
她看似對什麼都不在意，對什麼都是一副淡然處之的神色，好似任何事都不能挑動她的情緒。
但其實，她的心很熱，對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好。
一樣的容顏，一樣的身着那一身張揚的紅衣。
然終究不是一樣的人。
五妹妹，是大哥無用，一時思慮不周，讓你身陷險境。
‘她’既希望我能去邊境，那大哥便去，這樣你是不是就會少受些苦楚？
我既能看出‘她’的異樣，以二弟的聰慧自然也能看出。
此番而去，令其放鬆警惕，也爲二弟爭取些救你的時間。
這時前往邊境，必然是凶多吉少，我已有所心理準備。
只是，恐無緣再見你了。
五妹妹，靈兒，大哥曾言，要讓你一生無憂，終究是沒能做到當初的誓言。
若有不測，我會在天上佑你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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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明珠苑，千明珠察覺到身後跟着之人。
他停住腳，卻是未轉身。
“你來做什麼？”
話語中帶着冷意與壓抑的憤怒。
景旭走向前，面對着站在他的面前，凝視着那張雌雄莫辨的精緻容顏許久。
千明珠不自在地微蹙起眉，別過臉。
“明珠，那是聖旨，一旦下了，斷然不會有收回的可能。”景旭道，“君無戲言。”
千明珠脣線拉直，臉色很黑，無聲應對。
景旭忽地伸手拉住其手，不做任何解釋便將人往屋裏帶。
步伐快而穩，還帶着些許的溫柔。
千明珠的身子僵硬了片刻，後一言不發，未做任何的反抗，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
臉頰有些微微的熱。
被捏住的手腕更像是置身於火海當中，燙得他想要收回手，卻又好像有些捨不得。
胸腔充斥着矛盾和複雜。
直到關門聲在耳邊響起，他纔回過神來。
反應過來自己方纔所想，猛地抽回了手，耳後緋紅一片。
景旭不在意地將手收回，自然而然地坐了下來。
倒好了兩杯茶，他看向還站着不動的人，脣角含笑：“不坐？”
這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像是在自己家似的，而本應是主人的千明珠卻好似變成了客人。
這顛倒令千明珠心一塞。
他憋屈地坐到了另一邊，端起面前的茶杯便猛地往口中罐。
景旭又往他空了的杯中倒滿。
景旭面容之上掛着淡笑，不急不緩地問：“明珠這是在逐客？”
千明珠手把玩着茶杯，語氣不明地回了一句：“難道還不明顯麼？”
景旭眯了眯眼，隨後脣角的弧度放大，身子前傾，單手支頤着頭，盯着眼前的少年不眨地瞧着許久。
千明珠的身子不自在地往後靠，臉頰上那消失的紅暈又再次爬了上來。
被一雙火熱的視線盯着，他總感覺自己成了獵物，正被一頭飢不擇食的狼給盯住了。
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從脖子到臉上緋紅一片。
這樣陌生慌亂的感覺讓他有些手足無措，整個身子都呈現着僵硬的狀態。
終是無法承受住，他猛地站起身，大步向前跨，企圖遠離那令他慌亂的根源。
景旭淡淡地收回了視線，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
“明珠，你覺得皇上不應該下這道聖旨，對嗎？”
不知過了多久，景旭微低沉的嗓音響起，打破了這一室寧靜，同時也短暫地止住了千明珠內心的兵荒馬亂。
“難道不是？”他冷笑反問，“就連我這個朝堂之外的人都能知曉這一去跟送死沒有什麼區別，他站在那樣的中心，能不知道嗎？
“既然明知是死路一條，卻仍下了這樣的旨意，跟直接讓大哥去死有什麼區別？”
“是啊，這確實是死路一條。”景旭認同地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天蘄看似有着君主，實則在很多時候，皇上也有着他的無可奈何。
“世家步步緊逼，皇上可用之人本就沒有幾個，丞相是他爲數不多的親信。如非無奈，他又何至於讓他的忠臣之子去送死！就算他不下這道聖旨，你大哥也免不了會成爲權力鬥爭中的一枚棋子。”
他看着那張怒意未消的精緻面容，頓了片刻，繼續道：
“皇上他下了這道聖旨，其實也是想要盡其所能保他的平安。軍隊始終是皇家的軍隊，有皇上的聖旨，再怎麼說，也會有所顧忌。”
話音落下，寂靜無聲。
千明珠沉默了許久，才喃喃出聲：“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麼？”
“本來是有的。”景旭斂下眼眸，“若是小姐在，事情不會是如今的局面。”
聞言，千明珠身子驟然一僵：“什麼意思，臭丫頭不是在麼？”
“呵......”景旭笑了下，“明珠，你覺得現在在府裏的這位小姐，真的是小姐嗎？”
千明珠仔細想了想，他蹙起眉：你的意思是說，那不是丫頭？”
這些時日他不常見她，是以並未去多加註意。
現在這麼一說，細細想來，好像是有些不同。
“那真正的丫頭在哪裏？”他不解地問，“你既已知曉她不是，又爲何不拆穿她，還讓她繼續留在府裏，住在寶靈院，霸佔着屬於丫頭的一切？”
一想到原本屬於丫頭的一切此刻正被一個陌生女人享受着，胸腔的怒火怎麼都抑制不住。
甚至比聽聞皇上下旨讓千天逸去邊境之時更爲生氣。
他兩側垂着的手緊握呈拳，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