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推開他的千天逸,聽着這聲音細小如蚊道出的話語,手放了下去。
自己的離開,給他造成了如此之大的陰影麼?
在一片倉促收拾殘局當中,這一處兄弟倆溫馨相擁之景顯得格外的突兀,卻又叫人羨慕。
這突然而來的一場災害,讓無數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還能與家人在一起的,都是幸運。
半晌之後,千天逸忽地感覺到肩膀上一沉,似是整個頭的力量都壓了上去。
“四弟?”
他試着喚了一聲,沒有聽到任何的迴音。
“四弟,醒醒。”千天逸的語氣變得有些着急。
“千大哥,我先帶他回去吧。”景旭上前來。
眼下的情況,他也確實走不開,點了點頭:“有勞了。”
千天逸站在城門口,望着溫暖的陽光之下,這被血色染紅的一座城。
他神色有些恍然。
往日種種,還如昨日,點點滴滴,皆刻在腦海裏。
不過是短短的一段時日,這座皇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離開之時,這裏還是一副鬧熱之景;而回來之時,已然變成了如今這般的淒涼與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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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金鑾大殿。
“百姓聚衆暴亂,且呼喊口號整齊統一,就此事,衆愛卿如何看?”夏峯面無表情看着一衆官員。
“啓稟皇上,臣以爲,百姓並非胡言。那祥瑞郡主全身冒着邪惡的黑氣,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皇城經此一事,全城損失慘重,很多人的親人都在今日魂歸西去,好好的家庭也因此支離破碎。在此等情況之下,瞧見祥瑞郡主那般模樣,會將她視作妖邪,也算是情有可原。”
吏部侍郎明卓一板一眼地說道。
“哦?”夏峯微眯着眼,“依明愛卿看,此事應當如何處理?”
明卓:“祥瑞郡主此番救駕有功,然她乃妖邪也並非是空口無憑,那周身冒着的邪惡黑氣便是最好的證明,日後難保不會失了心智對我天蘄造成威脅。
“臣以爲,她功不抵過,罪不致死,最好的方式便是奪其封號,驅逐出我天蘄境內。”
“好一個功不抵過,罪不致死!”護國大將軍關鎮冷笑一聲,“明大人是否忘記了一點,若非祥瑞郡主破掉了那陣法,我們這些人現在應該在何處?
“沒有她祥瑞郡主,我們這些人是生是死都還是未知的。在你的眼裏,她一個救了全城性命之人,就只是功不抵過?”
明卓:“大將軍曲解了臣的意思,微臣並未否認她的功,然則她的存在,於天蘄而言,危險也並存着。若非是她救駕有功,此刻妖邪之人,就應當是被當衆誅殺,而並非是驅逐。”
關鎮:“明大人左一個妖邪之人,右一個妖邪之人,我倒是想問問,祥瑞郡主可曾傷害過無辜之人?”
明卓被噎了一下,仍還是據理力爭:“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有,微臣這是防患於未然。”
關鎮:“既是未發生之事,明大人又怎如此篤定?難不成你還能看到未來?”
心知說不過這等巧言善辯之人,明卓將視線移到了皇上的身上,他恭敬地道:
“請皇上看看百姓的意願和呼聲,給他們一個安穩的國度!”
“說到百姓,我倒是有一言,不知皇上可願聽?”顧家主顧盛忽地出聲。
夏峯:“顧家主但說無妨。”
顧盛摸着自己的下顎:
“我曾觀察過這些參與呼喊的百姓,他們神情呆滯,表情憤慨,聲音整齊,並不像是自發而成的,反倒更像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在給皇室施壓。
“而動作與聲音都太過於整齊歸一,這與我曾遊歷之時所遇見的一幕很是相似,其症狀似是中蠱。”
“讓全城百姓都中蠱,簡直是天方夜譚。”明卓擺明了不信這說詞。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替那妖邪辯解的推托之詞罷了。
“父皇,兒臣有事要奏。”夏宣忽地出現在大殿門口,大聲呼喊。
夏峯:“進來。”
夏宣蒼白着一張臉,在侍從的攙扶下緩緩走近,後跪地請安。
夏峯:“起來吧。”
夏宣:“父皇,兒臣發現那些喊着要誅妖邪的百姓有異,便擅自做主,將其中一人帶回,發現此人乃是被蠱蟲所控制。
“請父皇准許將此人帶上來。”
夏峯:“準。”
話音落下,一穿着普通百姓衣裳的男人被帶進大殿,而在其身後跟着一位異域裝扮的姑娘。
“父皇,這位姑娘祝,來自疆域,初到皇城便發現了城中百姓異樣,兒臣剛好碰上了。”夏宣主動解釋。
夏峯點了點頭:“開始吧。”
祝菀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引蠱香,將此物放到昏睡之人的鼻息處。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便見其鼻息處爬出一條細小的紅色蟲子。
祝菀手快地將此物裝進了事先準備好的瓶中。
然後,滿朝文武便看見此物暴躁地在瓶中亂竄,不到片刻功夫,便炸裂了開來,瓶中只剩下一灘血跡。
“啓稟皇上,此蠱乃是較爲常見能簡單控制人的心神之蠱,他們進入人體能存活四十九日,之後中蠱之人便會像這蠱蟲一樣爆裂而亡。
“以我之觀察,外面的百姓大多都中了這蠱。”
“妖言惑衆!”明卓冷言嘲諷,“這是哪裏找來的江湖騙子?五皇子殿下,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夏宣早有準備,並未領會其質疑,而是將面對夏峯道:
“父皇,您若不信,可以讓人當即去帶人過來。”
“將那些喊着誅妖邪之人,帶幾個過來。”夏峯吩咐。
明卓:“皇上,如此荒謬之言,你竟也會信。”
夏峯:“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明愛卿如此阻攔朕探查真相,其意喻爲何?”
“請皇上明鑑,微臣對皇上忠心不二,一心爲天蘄,從無半點私心。”明卓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
禁軍帶來了十人,因吵鬧不已,都被敲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