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靈有注意到他的用詞是“你們”,而非是“你”。
“你……?”
連夙對人類的信任值很低,聽到這樣的好事,沒有絲毫的欣喜,反倒是有了疑心,懷疑起了其目的:“我憑什麼相信你?”
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那男人也不見絲毫的惱意,而是慢悠悠地自懷中取出了一隻簪子。
那簪子通體血色,雕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而對氣味靈敏的連夙更是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看着男子手中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東西,千靈的心有些微動。
當初那一戰,到最後,是僅憑着本能,帶着四哥逃離了皇城。
血玉鳳凰簪掉落之後,便沒有機會再尋回。
如今再見到,沒想到,會落在這個人的手裏。
不過轉而又想,當時情況那麼混亂,若是有人趁亂將此物撿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個人出現得太爲蹊蹺,言語行爲處處都透着疑點。
連夙生疑,是對的。
可不知因何,千靈的心中竟隱隱萌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血玉鳳凰簪或許是有人給他的。
那個人是誰……答案在她的心裏盤旋着,翻滾着,到最後咆哮着點燃了胸腔的烈火。
熱切而又瘋狂,她想賭一次。
“你問他從何處得來了此物。”
連夙雖是不解,但對大人提出的要求,他在權衡之後覺得無大問題,還是會乖乖完成的。
他目光輕佻,似是並不將眼前之人看在眼裏,嗓音渾厚卻也冷淡:
“不就是一個簪子而已,又能說明什麼?瞧着這東西,怎麼着也是女人用的,你一個大男人隨身攜帶着,該不會是從哪位小姐那裏偷來的吧?”
千靈:“……”
好好問問題不好嗎?
非得將人貶低一通。
這話讓她聽着都想打人了。
出來這一趟才發現,這隻獸的嘴怎麼就這麼欠?
那男子也不知是好脾氣,還是不將這樣的話語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連夙的肩頭,準確而言,是在看充當裝飾物的千靈。
而後他收回目光,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用他那陰柔的嗓音說道:
“此物並非偷,亦也並非搶,乃是主人之一暫且放到了在下的身上。”
“你說的主人之一該不會是逍遙王吧?”連夙一副不信的模樣盯着他。
此人方纔說可以帶他們去見逍遙王,這會兒又拿出這麼一支簪子來,不就是明擺着說,這東西是那逍遙王給的信物麼?
“你若不信,可以上天蘄皇城去打聽打聽,百姓很多都知道,逍遙王曾爲祥瑞郡主打造過一支血玉鳳凰簪。”
“問就問!”連夙冷哼。
千靈在失神之後,給連夙傳音:“跟他走。”
連夙皺眉:“大人,此人行爲詭異,就算那傳言爲真,也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
千靈:“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暫且不知。但這支血玉簪,是真的。”
許是變成了獸的原因,嗅覺更爲靈敏,她感覺到了其中有夏墨辰的氣息。
如果,此人不曾說謊,那麼……
連夙糾結了好一會兒,而後才十分傲嬌地道:
“看在你如此有心的份上,去看看又何妨,若是你膽敢耍花招,我定會叫你生不如死!”
那男子面色不變,似乎無論什麼都不會讓他有情緒變化。
而原本以爲要走路向下一站的千靈,很快便發現是自己太天真了。
她瞧見那人拿出了一隻再普通不過勺子,放到脣邊吹了一下。
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音,之後便收了起來。
“煩請在原地等待片刻。”
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後,便靠在了一顆不怎麼粗壯的樹上,閉上了眼睛。
那模樣悠閒自得,似乎並不怕身邊的人跑了。
無風亦也無人說話,寂靜無聲。
千靈趴在連夙的肩頭,時間久了,便也來了睏意。
她強打着精神,努力讓自己不睡過去。
這樣的安靜並未持續太長時間,約莫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一道白影翩然而至。
那一頭熟悉的白髮白衣,讓千靈倍感親切。
林順!
沒有想到,來的人會是他。
他跟夏墨辰形影不離,他出現了,那個黑衣男子所言,是真的?
血玉簪,真是夏墨辰給他的?
一黑一白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匯了半晌。
隨後,便聽那不見面容的黑衣男子言:
“這個人在找王爺,我瞧着他興許能帶來些不一樣的信息,你給帶回去吧。”
林順的視線上下掃視了連夙幾許,偶有目光落在其肩頭,也很快便收了回去,似乎對此物並無興趣。
千靈身子驟然一頓,有些微微僵硬。
高興之餘,竟忘了自己眼下是個什麼情況。
她,已經不是人了。
想到快要見到夏墨辰,她的心情,很明顯是雀躍的。
伴隨着而來的,又有一絲忐忑。
這樣的自己,夏墨辰看到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她竟不敢去深想。
因爲林順精通空間傳送術法,一行人沒多久便到了一個陌生之地。
此地的修建富麗堂皇卻是不庸俗,頗有幾分雅緻。
千靈猜測,這應該是夏墨辰現在的居所。
不管懷着怎樣複雜的心情,她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方。
“這位公子,請!”林順對着連夙道。
連夙點了點頭,精神處於高度集中狀態,一旦發現這些人不對勁,他便立即帶着大人離開。
推開門,一股清晰的藥味撲面而來。
千靈顧不得自己那難以理清的複雜心緒,急切地想要看到如今的夏墨辰究竟怎麼樣了。
隨着幾人的緩緩走近,牀榻之上的人,其面容也逐漸清晰的落在了千靈的眼中。
夏墨辰身着裏衣,蓋着被褥,雙手放在外,靠在牀頭。
他瘦了,臉色也越來越差,那慘白之色,與潔白的宣紙無異。
感覺到有人靠近,夏墨辰微垂着的眼掀起,轉過頭去,視線落在了陌生男子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