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漢第一太子劉盈 > 第0151章 糧食,必須官營!
    在蕭何正愁眉苦臉的走在蒿街,向陽城延解析劉盈‘禁賈屯糧令’所會導致的後果之時,未央宮內,送走蕭何、陽城延二人的劉盈,也是等來了母親呂雉的到來。

    同過去十數日般,將意圖起身招呼的劉盈摁坐下來,呂雉便坐在了劉盈身邊,問起了方纔的事。

    “前些時日,盈兒言欲勸酇侯布令關中,以禁商賈屯糧、貨糧事,又於長安南設糧市,售少府平價糧與關中民。”

    “酇侯方纔入宮,可是爲此事?”

    聽聞此問,劉盈只面帶微笑的一點頭,稍有些感懷的長嘆了口氣。

    關中糧食價格居高不下,其實並非是什麼新出現的問題。

    無論是劉盈腦海中的那段陌生記憶裏,漢室過往幾年的糧價跌宕,亦或是前一世,劉盈成爲傀儡天子後的那些年,糧價,一直都是長安朝堂的一大心病。

    結合劉盈尚未穿越而來時,對過去所保有的記憶,以及前世成爲傀儡天子後的印象,‘糧價’一詞,始終是朝議、廷議的主要內容。

    在劉盈腦海當中,關於糧價最早的記憶,便是漢五年,即垓下一戰那年,劉盈被當時還只是漢王的老爹劉邦送往長安。

    劉盈清楚地記得,關中那一年的糧價區間,是每石二千五百錢到四千錢,秋收前後底,春、夏兩季高。

    之後的漢六年,關中的糧價,便經歷了有漢以來,第一次有人爲痕跡的暴漲!

    在漢六年,也就是韓王信即將跳反,漢匈白登一戰在即那一年夏天,關中的糧價,一度漲到了八千錢一石!

    八千錢一石的糧價,究竟對底層百姓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劉盈並不清楚。

    但有一個數據,或許能側面說明,突然暴漲的糧價,究竟會對漢室、對天下造成怎樣惡劣的影響。

    ——漢五年春,劉邦於洛陽繼天子位,立漢國祚,幾乎是同一時間下令:凡自山林走出,至官府登記戶籍,以爲漢民者,皆授公士之爵、百畝之田!

    在《授民田爵令》的帶動下,在漢五年春天到秋天,這不到半年的時間,光是三千里秦中,便迎來了‘人口大噴發’。

    直到如今,都還儲存在丞相的內史戶籍檔案裏,那半年的時間,關中的戶口,便從十五萬,暴漲到了將近六十萬!

    在籍人口,更是從不到八十萬,暴漲到了將近三百萬!

    可到了第二年,也就是漢六年,同樣是半年的時間,同樣是春天到夏天,關中的戶籍、人口,卻詭異的沒有絲毫增長!

    ——要知道今年,可已經是劉邦頒佈《授民田爵令》的第七個年頭了!

    而即便是如今,也依舊有不斷從深山老林走下來,領取戶籍、田畝的關中百姓,讓關中的戶口、人口按每年一成左右的速度增長!

    那爲什麼漢六年,《授民田爵令》剛頒佈之後的第二年,關中的戶口、人口,便詭異的沒有再增長呢?

    難道是居高不下的糧價,讓那些躲進深山老林,以躲避戰亂的前秦、戰國遺民不願意下山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並沒有被記錄在漢室的檔案當中,劉盈也很確定未來,某位太史公的史書之上,也不會爲這個問題,給出太過明確的答案。

    因爲這個答案,太過於殘酷,又太過於令人悲痛······

    事實是:《授民田爵令》頒佈的第二年,‘下山登記戶籍可以領田畝’的消息傳播的更爲廣泛的漢六年,關中新多出來的戶口,比漢五年還要多!

    但在那一年,在那‘石八千錢’的天價糧食麪前,有數之不盡的農民,從最開始的賣兒、賣女,到後來的易子相食,最終,淪落到了活活餓死的地步······

    纔剛下山,從官府領到田畝的‘新民’,都沒來得及適應自己‘漢人’得身份,就發現自己傾盡家財,都買不起春耕的糧種!

    早一些下山,或本身就沒有上山避難的百姓們,更是欲哭無淚的看着手中,那一堆堆賣了幾百石糧食才換來,如今卻買不回幾十石糧食的銅錢。

    就連官府、朝堂,乃至於天子劉邦,在如此令人髮指的超高糧價面前,都只能祭出‘漢三銖’這種自掘墳墓、自毀根基的經濟舉措,以緩解中央財政的困局。

    自漢六年那次全關中範圍內的糧價鼎沸起,關中人口銳減、戶口減少,糧價舉報不下,私鑄三銖莢錢成風等一系列後遺症,都讓漢室,陷入了長達數十年的困頓。

    爲了撫平那一次糧價暴漲所產生的不良後果,漢室容忍了‘面值半兩的三銖錢’這種怪胎,在漢室存在了足足八年。

    直到漢太祖高皇帝劉邦駕崩,太后呂雉親頒詔諭,禁民私鑄錢,漢室的貨幣市場才稍稍回到正軌。

    至於糧價,那就更不用說了。

    ——劉盈至今都還記得:前世,自己年滿二十二歲的那一年,即漢十九年,關中的糧價,也依舊沒有跌下每石千錢!

    在原本的歷史之上,爲了讓關中的糧價,從漢六年的每石八千錢,降到漢武帝元年的每石六十錢,漢室,足足耗費了近百年的時間。

    而這百年中的大部分時間,便被後世史學家籠統的稱之爲:文景之治······

    “母后或有不知。”

    將沉重的心緒從瞎想中拉回眼前,對母親呂雉稍一微笑,劉盈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帶上了些許沉凝之色。

    “去歲秋九月,兒因整修鄭國渠而往蓮勺,沿途所見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之關中農戶,不知凡幾。”

    “至蓮勺,得見自來而修渠之渭北民壯,兒更屢見民男歲三十餘,卻仍骨瘦嶙峋,面呈菜色者!”

    “——須知父皇授民田爵,至今不過六歲;凡關中之民,皆坐擁百畝良田!”

    “得此百畝良田,又身一戶之棟樑,然糧米之缺,卻仍使此輩食不飽腹啊······”

    面帶哀愁的搖頭一聲長嘆,便見劉盈將嘴脣稍抿緊了些。

    “先前,兒還不知箇中詳由,只當關中水利多年久失修,田畝累年減產,這才使民耕于田,而農獲不足食。”

    “然往十數日,而臥榻靜思良久,方知關中民食不飽腹,非因糧產不足。”

    說着說着,劉盈的情緒,也是稍有些激動起來。

    “——良田百畝,縱畝產二石,亦可得糧米二百石;去農稅、口賦,亦餘不下百九十石!”

    “得此糧百九十石,一戶五口之家,安能不足食?”

    “須知今,縱南、北二軍之卒,年食糧亦不過三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