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漢第一太子劉盈 >第0373章 三年之期?
    “朝鮮一戰,雖戰事未有絲毫波折,然府、庫皆耗資甚巨。”

    爲了將衆人的心思,從‘在南越身上覆刻一場滅國之戰’的方向拉回,劉盈漠然道出一語,便朝少府陽城延稍昂起頭。

    接到劉盈授意,陽城延也不耽擱,一把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報表。

    “早先,陛下曾有令:擬定朝鮮一戰,少府內帑之一應支出,以告朝堂。”

    客套的解釋着,陽城延也終是將那張看似不大,卻又數尺長的竹紙攤開來,將此次戰爭的一應耗費,全部擺在了漢家朝臣、功侯面前。

    “——此戰,相府奉陛下之令,發關中兵十萬七千四百餘;”

    “依陛下‘戰卒日三餐,月給米三石’之令,此大軍十萬餘,自秋八月出徵,至冬十一月上旬班師,共耗軍糧九十萬石餘;”

    “合運糧之損耗,則得百六十萬石整!”

    “——陛下亦有令,召關東民自發而亡燕薊,應召者十一萬一千六百餘;”

    “依陛下‘自發而往者,皆待以戰卒’之令,此十數萬,亦需軍糧百七十萬石。”

    “又徵召之時,陛下曾有言:凡關東之民,自發而往燕薊,爲徵東之卒,地方郡縣當供給往行之耗費,日二十錢。”

    “另,陛下有令:戰後,凡自發而來之關中民,皆與米糧十石,錢二千,以遣散歸家;”

    “故關東之卒,共耗費少府米糧二百八十萬石,錢,二萬萬五千萬。”

    “——除關東、關東兵,齊-楚水路聯軍數萬,亦由少府承其軍糧所耗,共四十萬石。”

    “故!”

    洋洋灑灑道出一連串數據,就見陽城延猛地一提嗓音,又清了清嗓,才鄭重其事的道出一語。

    “滅衛氏朝鮮一戰,少府內帑,共出軍糧四百萬石、錢三三萬,各式物資、軍械、輜重無算。”

    “去歲,少府代民儲糧一項,共得利糧米六百餘萬石,官營糧米得錢二十萬萬。”

    “而經此戰,少府去歲於糧米一項之得利······”

    “盡作爲無!”

    神情嚴峻的道出結論,陽城延便朝劉盈躬身一拜,旋即在朝臣百官呆愣的目光下,漠然回到了座位坐了下來。

    而在御階之上,劉盈則是面色淡然的點點頭,旋即望向殿內百官。

    “朕嘗聞:夫戰,廟算也。”

    “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

    “然於此言,朕雖以爲善,卻也以爲:不盡然。”

    語調平和的道出這番話,劉盈從榻上起身,負手稍走上前。

    “廟算,乃勝敗之兆,乃取勝之道。”

    “然於國而言,戰,非只‘勝敗’之分,亦乃國力之爭。”

    “故朕言:夫戰,府庫也。”

    “父未戰,而府庫充盈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府庫空虛者,得算少也。”

    “爲何?”

    “——府庫充盈者,乃謂:兵卒操演得當,甲冑齊整,劍利弓強、將帥能征善戰,勇謀俱備,軍糧無憂也;”

    “然若府庫空虛,兵卒欲操而恐腹不飽,欲戰而慮甲不堅、劍不利、弓不強;將帥欲戰而無勇、行計而無謀,欲久戰,亦恐軍糧之缺也。”

    說着,劉盈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得涌上一抹語重心長。

    “夕秦趙長平一戰,趙將廉頗固守不出,趙國君臣何以怨聲載道?”

    “馬服君趙括緣何急於求戰,而不顧戰略之得失?”

    “再有,先太祖高皇帝御駕親征,於狄酋冒頓會獵平城,漢軍自白登一戰而無往不利,吾漢家又爲何戛然而起,應允匈奴求和之請?”

    “及朕,身負皇考白登之圍、生母書辱之恥,亦未有提兵北上,戰於備胡之念,又是何故?!”

    說到最後,劉盈明顯有些情緒激動起來,便是語調中,都不由帶上了一陣躁鬱!

    但最終,這陣不知由來的暴躁,終還是隨着劉盈緩緩豎起的手指,而被劉盈重新埋回了心底。

    “此,便乃朕所言:夫戰,府庫也。”

    “長平一戰,趙國府庫不豐,所以廉頗固守不出,而爲趙國君臣臨陣換帥!”

    “府庫不豐,所以馬服君急於求戰,終爲武安君大敗長平!”

    “及吾漢家,亦因府庫不豐,所以太祖高皇帝委曲求全,和親以安北蠻!”

    “便是朕!”

    “亦念府庫不豐!”

    “而強忍父、母雙親所遭之辱,忍辱負重,不曾言‘將兵北上’事!!!”

    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情緒,隨着劉盈故事重提而再次躁動起來,只是這一次,劉盈卻並沒有再刻意壓制。

    “朕!漢天子也!”

    “乃太祖高皇帝親立,諸侯大臣共擁之嫡長者也!”

    “每有昏睡之時,朕總見太祖高皇帝厲聲斥問:朕白登之恥,爾何時血之?!”

    “每請朝於長樂,朕總見朕母太后,曾於北蠻匈奴低聲下氣,以己之屈辱,易邊牆只安!!!”

    這一下,劉盈終是徹底將出心中的憋悶,毫無保留的宣泄而出。

    而少年天子突如其來的暴怒,也終是讓片刻之前,還幻想着‘平推南越’的朝臣百官,面帶羞愧的低下了頭。

    白登之圍、國書之恥,並不單單是劉盈,亦或是劉漢天子的屈辱,同樣也是每一個漢人,乃至每一個後世華夏人心中,永遠無法抹除的痛!

    但不同於旁人:對於這兩件事,漢家天子可以發憤圖強,尋常百姓可以心懷仇恨;

    唯有朝臣,唯有這些親身經歷這兩件事時,身處大漢王朝權力最頂端的這羣人,只能爲此感到愧疚。

    因爲在他們看來,這種事之所以會發生,就是因爲漢室沒有在自己這些人的仔細下,變得足夠強大。

    但很顯然,少年天子的意圖,卻並不是讓這些國家棟梁心生愧疚。

    “朕知道。”

    “朕於少府興糧米官營、代民儲糧之政,又設鹽鐵都尉,於吳東煮海得鹽,即謀官營鹽鐵事,諸公於朕,多有微詞。”

    “朕亦明知:朝野之中、長安城內,言朕‘視財如命’,恨不能以賈牟利者,更不知凡幾······”

    滿是蕭瑟的說出,便見劉盈苦笑着搖了搖頭,望向殿內朝臣百官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一抹深深地疲憊。

    “然可曾有人試想:若不如此,朕當如何強國?”

    “若朕不以糧米官營、鹽鐵專營牟利,邊關北牆之戍卒,當得幾分飽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