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好把自己吐槽了一番，也就...作罷了，不想這事了，想這事有啥用呢，花都花了，算了吧。
錢財身外之物，陸風好好用大道理把自己安排了一通，他癟了癟嘴，小小的嘆了口氣，不然還能怎麼地啊，昨天自己說出來的話，要幫別人，今天還能硬生生的從安小琪嘴裏把那個錢摳出來啊。
“風哥你來了啊。”
一道親切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陸風的憂思。
是穿着一身西裝的小武，不太合身，有點皺皺巴巴的，額頭上掛着汗珠，手裏還攥着一沓子傳單。
“嗯來了，你這是幹嘛去了？看你凍得，跑外面去了？”
陸風看着小武那被凍得發白的小胖手，還有他穿着的一身單薄的西裝說道。
小武笑嘻嘻的揮了揮他手裏的宣傳單子。
“陪着林哥去發傳單了，他這個月不還差點業績嗎？要招人，我就陪他去隔壁街的大學門口去發傳單了，挺多人接的呢，都想來咱們公司當網紅，咱公司現在名聲可好了。”
林靖原來和陸風在公司的地位和陸風差不多，也是個實習員工，但比陸風更沒存在感，身量不高，長得也中規中矩，不僅沒業績還沒長相的男人，在傳媒公司確實很難有存在感。
所以陸風其實也不太記得他了，要合作吧，他們之前兩個臭皮匠也沒什麼好合作的，再說陸風長那麼好看，站在陸風邊上，也會哪來做比較，陸風之前更是個只知道摸魚的，也不會特意去拉幫結夥的搞業績。
所以兩個人一直沒什麼接觸。
當時李總走的時候也沒想着挖他走，就以林靖的條件實在是沒什麼好挖的，所以他被以中心不二，在公司最爲難的時刻，沒有離開公司的身份，繼續留了下來，不僅轉了正，還多得了二十萬的獎金，也算是幸運兒了。
“行吧。”陸風慢悠悠的開口道，“跟我走吧，去辦公室。”
陸風摟着小武的肩膀，帶着他往前走。
之前小武是在公司的邊緣人物，是一個連助理的存在，是一個公司裏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招呼他去幫幫忙的存在。
很顯然，林靖也那麼做了。
不過現在不會了。
陸風是不會讓他朋友處於這樣的位置的。
“幹嘛去啊風哥，林哥那傳單還沒發完呢。”
陸風特意加大了一些音調，“給你開合同啊，你要轉行當網紅了你忘了嗎？還是你想繼續當助理？你想的話我也不攔着你。”
陸風心想，自己話都說這麼明瞭，身後的林靖應該聽清楚了吧。
小武腦子靈光一閃，昨天陸風就說這事來着，今天發傳單發的，外面太冷了，好像把他腦子都發木了，聽陸風現在說他纔想起來這事。
他趕緊道，“那肯定不能再做助理了，人往高處走。”
小武對陸風說的話，話音剛落，便轉了下頭對後面還等着他的林靖一臉抱歉的說，“林哥，我現在不能幫你發了，你等我一會兒，我簽完合同就去找你去。”
陸風一直沒回到，但是...他聽到身後的林靖應了一聲...
“好。”
陸風心底不悅，好什麼好啊，自己剛纔說那麼大聲，小武現在不是助理了，那意思說的不明顯嗎？
還同意了。
真是用人沒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了被。
陸風沒回頭，目視着前方，但是加大音量的對着身後的林靖說了一句，“林靖，小武幫不了你了，他這合同一時半會籤不完，你自己弄好早點下班吧，辛苦了。”
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陸風在電腦裏打開了一份簽約合同，打印了出來，自顧自的看着上面的條例，好好修改了幾版，寫下了一份非常契合小武條件對他更有益處的合同。
往小武那方向推了推，“你看看，然後簽了吧。”
小武笑嘻嘻道，“風哥你打的合同，我自然是信得過了，不用看了。”
“那你就直接簽了吧。”
“行。”
小武在陸風桌面上找了一下，找到了一根筆，順利的將自己的大名寫在了上面，推給了陸風，“寫好了風哥。”
陸風接了過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武簽下的三個大字，李嘯武，一個十分硬氣的名字。
陸風用手指在這三個字上摩挲了幾下，白了一眼天花板，並忍不住的嘆了口氣兒。
小武思量了一下，說道，“我去幫林哥發傳單啊。”
陸風憋在心裏積壓了半天沒說出來的話，化作了一個優美的詞彙，“艹！”
小武愣了一下，眼神落在陸風的腦袋上，陸風低垂的眼瞼看不清他的神采，但是從他嘴裏流出的話來說，還有從進了這個屋子陸風就表現出的冷漠來說，小武覺得陸風好像是生氣了。
他弱弱開口道，“風哥你怎麼了啊，今天有什麼事不高興了？和娜娜姐吵架了？”
陸風擡頭，蹙着眉，沒有直視小武拋出來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讓人更摸不清頭腦的話，“你這名字起的倒是硬氣。”
小武揉揉頭，不明所以。
“風哥...是我惹你生氣了？”
小武今天從看到陸風到坐在這裏，連十分鐘都沒過，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惹到陸風了。
他在心裏暗暗的想了一下，可以說是吐槽了一下，陸風這心思怎麼比女人的心思還難搞。
陸風笑了一下，看着小武懵逼的樣子，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深奧了，讓人難理解，直言道。
“你沒事幹可以多去拍幾個喫飯的視頻，你要是喫不動就去看看書，翻翻短視頻運營的方式和辦法，還有以後接到了推廣之後該怎麼給品牌方帶貨的知識，你可以去看看視頻，學學別人。
你有一萬件事能做，能助你在事業上更上一層樓。
你用這白花花的時間，跑去幫那個...叫什麼來着...對...幫那個叫林靖的發傳單！我不理解，我非常不理解！”
陸風搖着頭，雙手搭在桌子上，一直蹙着眉，他不理解他的好朋友，在這公司裏唯一的好朋友，自己已經幫着他提到這個位子上了，不用他去做那些事了，他怎麼...在這最好的年紀裏，怎麼還去給別人幫忙去，自己的事業不提升，就知道幫那個沒用的忙。
“風哥，你是不是對林哥有什麼意見啊，他人其實也挺好的，他這不是沒業績嘛，之前是因爲沒走才被提高經紀人的，他家裏條件也不好，我這不尋思能幫幫他就幫幫他嘛。”
陸風本來個子就高，坐在同等高度的凳子上，挺直腰背的陸風，面對着小武，更是多了一份居高臨下的感覺。
對於陸風的強勢，小武顯得有點有氣無力，那聲音裏也有意思不敢言說的發抖，而他的眼神裏流露出的東西，陸風也發現了，那也是一種...不理解。
彷彿在跟陸風說，說他更像個領導了，沒有人情味了，把利益看的太重了。
彷彿在說，陸風...他變了。
變化這種東西，陸風也知道，自己是有所變化的，畢竟他不是從前的他了，生活中給與他的，系統給與他的，無一不再讓他變化着。
但是他的心是好的。
對小武的這片心是好的，沒有因爲他是誰，在哪裏坐着，什麼身份，是老闆椅和塑料板凳，因爲這兩者之前切換過，統統沒有。
小武的眼神，像是一下子穿透了陸風的心臟一樣，他全心全意，換來一個覺得他變了的，充滿質疑的眼神。
在那一瞬間他挺想讓小武拿着合同出去，繼續和那個林靖出去發傳單的，你不是喜歡當好人嗎，去當吧，時間會告訴你的。
陸風擰着眉心，多看了小武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幾秒。
突然想到一句話，改變了他剛纔的想法，‘人和人的溝通很重要，你的好意，如果沒有良好的表述，將是一場災難。’
對的，人的認知先知性，就是這一點，就像是平時生活中，媽媽說，那東西在那呢，她腦子裏已經有了‘那東西’的具體位置，所以她直接說了‘在那’，在孩子找不到的時候，媽媽表示不理解，最後的結果呢，就是兩個人都不理解。
陸風覺得兩個人現在的問題焦點就是這個認知先知性的問題。
陸風試着換位思考了一下。
換了一個比較柔和的聲線，爲了讓小武感受不到壓迫的氣息，將身子埋下去了一些，四目相對，找到了一個比較持平的位置。
他對小武開口道，“你幫林靖招人，他有給你一毛錢嗎？或許是現在還沒招到人，那我換個問題，他有和你說過，你幫他招人，他手底下的主播流水，會分給你，或者是...單人數按比例的分給你一些嗎？就算多的沒有，那少的有嗎？”
小武愣愣的聽着，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