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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7章

    鄒副院長對院長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多問了。

    喻鳳嬌顯然聽到了,對南頌道:“我就不去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必要再見呢。我不想勉強我自己,也不想欺騙沈流書,說我已經原諒了他。恨就是恨,即便不愛了,也會恨。”

    南頌心頭一沉,像是被人狠攥了一把。

    她忽然明白,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不一樣的,愛恨情仇,貌似是綁在一起的,有時候是愛意多,有時候是恨意多,兩個人若是前緣未斷,愛恨便是參半,可若是斷了,就分開了。

    說什麼“恨就代表愛”,太過矯情,驕傲如喻鳳嬌,恨就是恨,沒有其它。

    沈流書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病痛將他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曾經也算是迷倒萬千女人的一張風流俊容,如今卻形容枯槁,面無血色,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

    他艱難地呼吸着,緊緊攥着喻晉文的手,其實並使不上多大的力氣,“你、你媽呢?”

    喻晉文看着他,眼眶微紅,眼神卻淡漠,“你想見她?”

    沈流書點點頭,“想。”

    卓月側立在旁,偏過臉去,脣角浮起淡淡的嘲諷。

    這個男人,她跟了大半輩子的男人,曾經她一度以爲自己也是走進過他心裏去的,可到了他生命的彌留之際,他朝思暮想的、心心念唸的,都是喻鳳嬌,他的第一任老婆。

    多可笑啊,她陪了他這麼多年,同他走過多少風風雨雨,卻依舊比不上喻鳳嬌。

    可如果,他那麼愛喻鳳嬌,當初又爲什麼會選擇跟她在一起?

    男人都是,喫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喻晉文卻是沒有給他一絲幻想,直截了當地回絕了他,“可我媽,未必想見你。”

    沈流書身體一僵,又躺回到牀上,粗粗地喘了幾聲,無力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是啊,她不會想見我的,我是個罪人,阿嬌啊......她是那麼驕傲、那麼剛烈的一個人,她的人生那麼絢爛,只有我,是她的污點。我們也曾相愛過,有特別美好的時候,特別幸福......”

    他偏過臉去看喻晉文,眼角滴落下一顆淚,“兒子,我還記得,生你時的歡喜。戒奶的時候,你哇哇大哭,我抱着你哄,整夜整夜地走;你媽媽心疼你,也哭,我哄完你,就去哄你媽媽......等你再大些,滿地爬了,就騎在我肩上,耀武揚威的,笑得嘎嘎樂......”

    喻晉文沒有打斷他,聽着他一點一滴地訴說着、回憶着小時候的那些事。

    “你記得嗎?”沈流書看着他,笑着問。

    喻晉文微微掀了掀眼皮,“記得。從小到大的一切,我都記得。”

    就是因爲記得,所以他今天才會來;

    也正是因爲記得,所以他也始終沒有辦法和他冰釋前嫌。

    “記得就好,每年我的忌日,想起來的時候,就給我去上柱香,讓我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也跟我說說你媽媽,她過得好不好......但我知道,沒有我的打擾,你們都會越過越好。”

    沈流書的聲音越來越低,說了句,“別爲難阿月,算我最後的求情。”

    卓月渾身一震,猛地轉過頭去。

    沈流書握住喻晉文的手也鬆開了,緩緩的、無力地垂了下去。

    “阿書——”

    南頌靠在牆外,聽到了裏面傳來卓月聲嘶力竭的一聲喊,猛地站起身,看到喻晉文站起身,手在沈流書的眼睛上微微下拉,幫他合上了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