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卿：“……”
這人竟然還會討價還價了。
她看向傅墨寒。
畢竟是在特殊部門中，傅墨寒如果不同意的話，這個交易也無法完成。
傅墨寒沉默了一下，男人堅毅的臉龐上呈現出幾分深思，接着他點了點頭，冷硬的五官透着堅決：“可以。”
兩人來到了收納物品的地方，看到了顧塵修被扣押的時候，從身上掏出來的藥。
蘇南卿看了一下藥瓶，是治療咳嗽的藥物，還有一些清肺的功能，爲了防止顧塵修做出什麼自殘的行爲，她還專門打開了藥品看了一下，裏面的藥物屬於中成藥，她捏碎了一顆藥丸，聞了聞，又嚐了嚐，最後對傅墨寒點了點頭，確定藥品沒有問題。
傅墨寒轉身，帶着蘇南卿往審訊室走過去。
兩個人來到了最裏面的審訊室處，這個審訊室周圍都是金屬製造的，裏面的人即便是力氣再大，也不可能逃脫。
傅墨寒推開了黑漆漆的鐵門，發出了“吱呀”的聲音。
蘇南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了那裏的顧塵修。
他兩隻手老實的放在身前，低着頭，聽到聲音也沒有扭頭看過來，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而他在咳嗽着，手中拿着一張紙巾，紙巾上面隱隱有些血跡。
“咳咳咳！……咳咳咳！”
整個審訊室裏面，充滿了他咳嗽的聲音，聽得讓人覺得難受。
蘇南卿皺起了眉頭。
她拿起一個紙杯，從旁邊的飲水機處接了一杯水，然後這才走到了顧塵修的面前，把只能喫一頓的藥物放在了他的面前，又把水遞給了他。
顧塵修伸手接過了水和藥，他的手都在細微的顫抖着，低着頭說了一聲：“謝謝。”
這是顧塵修被捕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蘇南卿：“不客氣。”
顧塵修拿着東西的手指微微一頓，接着驚訝的擡頭，在看到蘇南卿後，整個人像是僵住了。
他眼神裏露出了幾分遲疑的神色，然後這才恢復了正常，拿着水杯把藥物吃了下去。
等到吃了藥後，那小小的紙杯裏面的水已經喝光了。
看顧塵修似乎還要咳嗽的模樣，蘇南卿接過水杯，走到旁邊的飲水機處，又給他接了一杯水，再次遞了過來。
顧塵修盯着那個水杯，視線落在蘇南卿修長白皙的手指上。
他沉默了片刻，這纔再次接過水杯，喝了起來，只是眼神卻沒有再看向她，似乎和她並不熟悉似得。
蘇南卿看着他的神態，微微一愣。
下一刻，卻明白過來。
兩個人如果表現的太過熟絡，或許會引起特殊部門的懷疑吧？所以他才故意的對自己冷淡一些。
蘇南卿遲疑了片刻後，這才坐在了他的對面。
傅墨寒已經關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的試探。
他和蘇南卿一起坐下，拿出一個筆記本和筆，看樣子似乎要準備一些筆錄：“顧先生，請問你和葉真真是什麼關係？”
顧塵修咳嗽了一聲，但是明顯的咳嗽聲比剛剛輕多了，應該是那兩杯水和藥物的原因。
他擡頭看向了兩個人，“你們不用費盡心機審訊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我和葉真真也沒有任何關係。”
這話一出，傅墨寒聲音冰冷的開了口：“沒有任何關係，他會發短信讓給你藥物？他那樣的人，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死活，但是對你卻偏偏有些特殊！”
葉真真是一個很冷血的人。
迄今爲止，他已經殺了四個人了。
一個是拳王，一個是應律，兩個人在被蘇南卿打敗後，一個當場死亡，一個精神崩潰被抓後，最後在牢房裏也死去了。
其後，他給趙慧妍注射藥品，趙慧妍承受不住痛苦死去。
他還殺了蘇慕安。
而現在，其餘的保鏢們被各種用刑，他卻根本就不管，獨獨關照了顧塵修這一個病秧子。
傅墨寒這話剛說完，顧塵修就驀地擡起頭來，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傅墨寒和蘇南卿，接着聲音顫抖的開了口：“不要和他做任何交易！”
這句話，充滿了警惕的意味。
蘇南卿皺起了眉頭。
傅墨寒遲疑了片刻，看了蘇南卿一眼。
很明顯，從蘇南卿進門後，顧塵修開了口，這是一個好的進展！
傅墨寒逼問：“爲什麼？他只是讓蘇小姐給你藥，接着他就會回答蘇小姐一些問題。這似乎對蘇小姐沒有任何壞處！”
顧塵修面色緊張起來，對着蘇南卿再次開了口：“聽我的，不要和他做任何交易！”
蘇南卿：“……”
顧塵修深吸了一口氣，他仍舊垂着頭，即便是在這昏暗的審訊室中，整個人也仍舊是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他說話的聲音醇厚有力量：“蘇小姐，傅隊，你們在我這裏，不用白費心機了，我還是那句話，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們可以對我用刑……咳咳咳咳……”
咳嗽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劇烈的咳嗽着，那副樣子似乎要把肺部給咳穿似得，只讓人看着，就覺得難受極了。
等到這一陣咳嗽過去以後，他纔開了口：“我這個破身體早已千瘡百孔，任何疼痛都不會怕了，所以你們對我用刑是沒用的，當然，你們可以試試……咳咳咳……”
蘇南卿和傅墨寒對視一眼。
不用試都知道，這種劇烈的咳嗽，會把人嗓子撕裂，他的內臟肯定也非常的難受，這時候其餘的任何刺激，對他來說反而是好的，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
況且……
按照顧塵修這個身體，稍微一個用刑過度，怕是就不行了。
這也是傅墨寒始終沒用刑的原因之一。
蘇南卿站了起來，走到了顧塵修面前，直接伸出了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顧塵修想要把自己的手腕抽出來，可是蘇南卿稍稍用力，他就掙脫不開了，他只能皺起了眉頭，開了口：“蘇小姐，你看了也是沒用的，如果有用，我早就讓你給我看病了，咳咳咳……”
蘇南卿皺起了眉頭，命令道：“……閉嘴。”
中醫診脈最忌諱亂動和說話，必須要平心靜氣，她兇巴巴的兩個字，讓顧塵修一噎，就連咳嗽都憋住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蘇南卿的眉頭也緊緊蹙了起來。
她的視線看向了顧塵修，眼神裏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她似乎有些不甘心，再次閉上了眼睛，繼續把脈。
一分鐘後，蘇南卿才驚訝的睜開了眼睛。
顧塵修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拿着旁邊的紙巾再次捂住了嘴巴，因爲憋着咳嗽，導致他嘴巴里有血腥之氣。
他稍微吐出一口濁氣，就有血絲噴在紙巾上。
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吐血而亡似得……
傅墨寒詢問：“怎麼樣？”
知道蘇南卿是張御醫的弟子後，傅墨寒對她的醫術更加信任了。
蘇南卿遲疑了一下，正在思索着該怎麼開口的時候，顧塵修緩緩說道：“肺癌晚期，我知道。”
蘇南卿：“……”
她錯愕的看着顧塵修。
顧塵修笑了：“這個病，回國之前我就知道了，所以一直沒有找你看，因爲看了也沒用，目前國際上都還沒有什麼好的抗癌藥物。”
蘇南卿繃緊了嘴巴。
顧塵修再次咳嗽了兩聲，擦了擦嘴角：“你不用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自己知道的，我活不過三十週歲。”
他現在二十九歲零十個月了，已經沒有兩個月可以活的了。
而且肺癌是一個很折磨人的病。
其實早點走，反而是一種解脫。
當然，這話他沒說。
蘇南卿對傅墨寒點了點頭。
傅墨寒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面對這樣一個病人，特殊部門更是沒有任何手段了。
他看向了門口處做記錄的記錄員，開了口：“以後每天定時定點，記得給他吃藥。”
記錄員：“是。”
交代完畢後，他這纔看向了蘇南卿，對她使了一個眼色，蘇南卿點了點頭。
她站起來，“顧先生，你……好好休息。”
說完和傅墨寒一起往外走。
可剛走到門口處，卻忽然聽到了顧塵修的聲音：“蘇小姐，有句話我要勸你。”
蘇南卿看向他：“請說。”
顧塵修沉默了良久，最終開了口：“有些事情，不要太過較真，因爲最終的真相一定是殘忍的。”
真相是殘忍的……
他是在寓意什麼嗎？
蘇南卿攥緊了拳頭，“什麼意思？”
顧塵修卻低下了頭，那一副不說話的樣子像是她剛剛來之前的樣子，看樣子是不會再開口了。
蘇南卿若有所思的離開了審訊室。
她和傅墨寒一起來到了特殊部門的大廳，接着蘇南卿拿出手機，給葉真真發了消息：【藥他已經吃了，需要我給你發視頻證明嗎？】
葉真真回覆的很快：【不用。】
蘇南卿：【那我的答案呢？】
葉真真這次回覆的略慢，應該是在編輯內容，足足隔了五分鐘，消息才發了過來。
而在看到他的答案後，蘇南卿錯愕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