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下來，五千軍士都累的夠嗆。
穆念之滿心期盼，第二天天一亮，就前去見證奇蹟。
天才剛矇矇亮，海風迎面出來，穆念之彷彿已經聞到了作物發芽時散發出來的清香。
廣袤的農田裏，別說是發芽的作物，就是連一丁點綠意都沒有。
穆念之還以爲自己看錯了，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幾百畝地，一株作物都沒有長出來。
穆念之不信邪，又等了一天，可是直到第二天，光禿禿的農田裏，依舊是光禿禿的。
烈日當空，穆念之額頭的冷汗就下來了。
他當即讓軍士們繼續種田，同樣的糧種，同樣的土地，再種了一遍。
第三天、第四天……一連數日過去了。
穆念之覺得糧種有問題，又去市面上收購了一批糧種，又種下了。
可新歧村的農田裏，愣是一株野草都沒找出來。
沒有等到大豐收，穆念之倒是等到了戶部的稅官。
“穆將軍，新歧村今年的賦稅還沒上繳。按照他們過去的月產量，應該繳納十萬石的賦稅。”
稅官在他身旁恭敬說道。
“什麼稅賦？這地方不是公主府的封地，哪來的稅賦？”
穆念之心亂如麻，看到戶部的稅官更是氣不打一處。
“穆江軍，以前這裏是公主封地，先皇恩慈，讓永安公主免於朝廷賦稅。可如今它不再是封地，是穆家軍的軍屯田，按照大楚律例，是要賦稅的。獨孤尚書按照新歧村平均畝產，算出來的賦稅正是十萬石。”
十萬石！
穆念之癱坐在田梗上，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戶部稅官沒有收到稅賦，回到了戶部述職。
“新歧村顆粒無收？”
獨孤鶩放下了手中的文書。
新歧村的事，他也一直有關注。
他留意鳳白泠這幾日的舉動，她很是繁忙，對穆家屯的事完全不在意。
這讓獨孤鶩感到有些古怪。
鳳白泠那是什麼性格，錙銖必較，那麼好的一塊封地說沒了就沒了，鳳白泠竟捨得？
“下官去看過了，農田裏連野草都沒長，穆將軍說是歧村百姓使詐，什麼幾天產糧，全都是假的，還嚷嚷着要去聖上那告御狀。”
稅官也是滿頭霧水。
“新歧村的村民無法作假，他們交出來的兩批軍糧戶部親自驗收過，全國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一下子交出那麼多的糧食。”
獨孤鶩詫異的正是這一點。
五千名軍士，用新歧村的農田，竟連一顆苗都種不出來？
是夜，獨孤鶩回了順親王府，鳳白泠和兩個孩子正在用晚膳，膳廳裏，飄着一股濃郁的雞湯味。
獨孤鶩不覺肚子有些餓了。
他本不是好口腹之慾的人，可自從認識了鳳白泠後，這女人變着花樣準備喫的，各種稀奇古怪的菜餚，別說味道還不錯。
見到獨孤鶩，鳳白泠讓春柳給他也備了一份碗筷。
今晚府裏喫的是野人蔘山雞湯，除了野山雞和野人蔘外，湯裏還加入了各種菌子，都是鳳白泠帶着兩個孩子去新歧村的山上採的。
“爹爹這是小錦哥哥抓到的野山雞，它的肉好好喫。”
鳳小鯉說着，學着娘娘給她和小錦夾了個大雞腿的樣子，給獨孤鶩夾了一塊雞肉。
獨孤鶩低頭一看。
一個雞屁股。
“村民們在新的封地都安頓好了？”
獨孤鶩喝了口湯，湯很鮮美，這人蔘還是顆百年人蔘。
“差不多了，那地方山清水秀，很適合居住。”
鳳白泠喝了一口雞湯，天然的野人蔘的味道和靈泉培養出來的人蔘味道倒是差不多，不過野山雞可比尋常的雞的肉質美味可口多了。
“那就好，不過，穆家屯那出了些事。那邊的農田，種不出糧食來。”
獨孤鶩話鋒一轉，留意着鳳白泠的神情。
鳳白泠一臉痛心疾首。
“王爺，其實我前幾天，做了個夢，夢到新歧村的上空，一條龍飛走了。會不會，穆家軍所作所爲，天怒人怨，龍都被氣走了。你說，農田種不出糧食，會不會和龍飛走了有關？哎，穆世子的運氣可真不好。大軍出征在即，他去哪裏弄那麼多軍糧？”
呵信你個鬼嘞。
這世上哪來的龍？
獨孤鶩乾笑了兩聲。
這世上當然有龍。
鳳白泠這話還是故意說給獨孤鶩聽的，一來可以爲農田顆粒無收之事開脫，另外一方面，她也想要看看能不能引龍婆出來。
龍婆自從生病後，已經好久沒出現了。
鳳白泠不禁有些擔心。
新歧村種不出糧食來，早在她預料之中。
新歧村的農田只是比一般的田地肥沃些，能那麼快豐收，全靠鳳白泠的急診箱了的基因改造的種子。
基因改造種子，加上靈泉的浸泡，農田才能快速收成。
可基因改造過的種子有一個問題，它是不能直接被當成糧種的，除非再用急診箱改造基因，否則種下去後是無法發芽的。
村裏的糧倉了的糧食，鳳白泠本打算讓村民們留着做糧食，哪知道穆念之自作聰明拿去種植，別說是幾天，就是一百年，也種不出一株作物。
這頓飯，夫妻倆喫的各懷心事。
直到飯喫完，龍婆也沒有現身。
不過，關於穆家屯顆粒無收的消息卻在楚都傳開了。
龍臨之地的龍走了，這是老天爺都覺得穆家軍沒法子打勝仗，給的預示。
不過一日間，這個謠傳就傳進了皇宮。
早朝之上，原本還打算向永業帝告黑狀的穆念之父子倆，被永業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罵了一通。
“豈有此理，你們父子倆實在是讓朕太失望了。要徵兵，人給你們了。要軍糧，軍糧給你們了。要軍田，軍田要給你們了，你們倒好。好好的魚米之鄉到了你們手中，就成了顆粒無收的廢土了。”
永業帝扶着頭，額頭青筋迸現，他的眉心處有一團肉眼不可見的灰氣隱隱欲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