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成笑嘻嘻道,神情間哪裏有半點爲了永業帝病重難過的模樣。
他是皇后一手帶大的。
外人面前,皇后和永業帝帝后情深,人人稱頌。
可永業帝根本不愛皇后,他心中一直心心念念着的,都是獨孤鶩那個婊子娘。
午夜夢迴,他好幾次聽到人前溫婉可人的皇后,大聲咒罵着獨孤夫人,她用各種巫蠱之術,紮了稻草人,用最惡毒的話語,詛咒着獨孤鶩和他的娘。
她一次次教育他,要比獨孤鶩出衆,將來登基爲帝,將獨孤夫人的小賤種千刀萬剮。
他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胡說。我是恨獨孤鶩和他的娘,可我不恨你父皇,我愛他。你父皇只是被她蠱惑了。那女人和獨孤鶩一樣,天生就是妖物。我下情蠱,只是爲了讓聖上回心轉意。”
皇后囁嚅着。
她也沒有想到,永業帝中了蠱後,身體會每況愈下。
她一心輔佐東方成登基,不過是爲了讓永業帝早點退位,這樣,他才能陪伴着自己,她和永業帝才能當一對神仙眷侶。
“你若是真的愛父皇,那一晚又怎麼會和孩兒……母后,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孩兒最愛的就是你。只要你幫孩兒登基爲帝,孩兒永不立東宮。你就是孩兒唯一的東宮。”
東方成涎笑着,挑開簾子,就見皇后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
他伸手就去扯皇后的被褥,剛一扯開,東方成嚇得尖叫了一聲,從牀榻上滾了下來。
皇后的手腳,乾枯發黑,就如老樹皮一樣,只剩了一張臉還能見人。
“滾出去!立刻滾出去!”
皇后歇斯底里罵道。
鸞宮內的動靜不小,可說話聲斷斷續續,宮女和嬤嬤聽得也不甚分明。
唯獨鳳白泠身懷第七識,皇后和大皇子的話,她聽的一清二楚。
這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
鳳白泠暗驚。
東方成膽戰心驚,走了出來。
看到“陌淺淺”抱着孩子,他強自鎮定着走上前。
“淺淺,孩子抱過來了?快,送進去給母后,母后心情不好,看到這個孩子,一定會很高興。”
東方成心中很清楚,皇后懂得巫蠱之術,她變成那副模樣,一定是和巫蠱有關。
他可不管什麼巫蠱不巫蠱,只要母后能幫自己奪得皇位,別說一個孩子,成百上千的孩子,他都願意送過去。
鳳白泠假裝乖巧,諾了一聲,隨着嬤嬤進了鸞宮。
鸞宮裏有些陰沉,門窗都遮得嚴嚴實實。
鳳白泠抱着小阿寧,小阿寧正酣睡着,不知道一雙邪惡的眼睛正盯着她。
她掃了眼宮裏的各個角落,那些盆栽都已經枯死了,整個鸞宮瀰漫着死氣沉沉的氛圍。
“皇后,陌姑娘來了。”
嬤嬤剛說完,皇后就命人都退出去。
“你留下。”
隔着簾子,皇后叫住了鳳白泠。
“你進來。”
皇后有氣無力,喚鳳白泠走進來。
鳳白泠右手抱着小阿寧,左手揣着一瓶百草枯。
這玩意,不僅是對付殺人藤管用,對人同樣管用。
一旦噴到了皮膚和眼鼻口處,能讓人瞬息毒發。
鳳白泠行了一禮。
“把孩子抱過來。”
鳳白泠故作鎮定,將孩子抱到皇后跟前。
鸞宮裏很悶熱,皇后卻捂得嚴嚴實實。
昨日,鳳白泠在穆王府看到皇后時,皇后的狀態還比現在好得多。
望着襁褓裏白白胖胖的孩子,皇后眼底有一瞬的失神。
“本宮,也想有個女兒。你可知道,本宮差點就有了自己的女兒了。”
皇后凝視着女嬰可愛的睡顏,嘴角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皇后,你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傳御醫?”
鳳白泠故作關心問道。
“這孩子就是我的藥。”
皇后縮着,當着鳳白泠的面,伸出了手來。
看到皇后的手時,鳳白泠不禁心底一寒。
那是怎樣的一隻手,那分明就是一根乾枯的樹枝。
她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你怕了?”
皇后笑着,望着鳳白泠。
“不用怕,本宮很快就能恢復原來的模樣了。”
她猛地掀開了自己的被褥,就見她身體,猶如老樹盤根,盤踞在牀榻上。
她的心口位置,砰砰砰,就如心臟般跳動着。
“聖印也嗅到了新的養印人的氣息了,把孩子給我。”
皇后那猶如枯枝般的手,倏的襲了過來。
鳳白泠將孩子往懷裏一按,捂住口鼻,對準皇后就是一噴。
尖叫聲,響徹了整個鸞宮,皇后的手,迅速乾枯腐爛。
鳳白泠三步並作兩步,快步朝着門口衝去。
可剛走到門口,發現門窗早已被封死。
門窗上,攀爬着大量的藤條,就如無數的蜘蛛網,將整個鸞宮的出口都封鎖住了。
“你逃不走的。”
皇后一隻手乾枯,臉上滿是痛楚之色。
她怒視着鳳白泠,步步緊逼。
鳳白泠腳下,大量的藤條就如蛇羣翻滾扭動着,眼看着就要把鳳白泠和小阿寧吞沒。
皇后猛地一撲,卻是撲了個空。
鸞宮裏,哪來還有鳳白泠和女嬰的蹤跡。
皇后赤目欲裂。
“人呢!”
一大一小,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她怒吼着,因爲憤怒,那些藤條都瘋狂扭動了起來。
“皇后,聖上快不行了,太子請你過去。”
門外,是李慶的聲音。
皇后一口氣哽在心口。
“聖上……”
皇后臉上的瘋狂,漸漸平息了下去。
片刻之後,鸞宮的門打開了。
李慶一臉的急色,候在外頭,見皇后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走了出來。
“李總管,快,去見聖上。”
皇后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眼鸞宮,一雙眼裏怒火幾欲蓬勃而出。
醫療艙內,鳳白泠劫後餘生,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這可麻煩了。那女人,勾結跳牆了,她必定會使用情蠱,讓永業帝改立太子。我得想法子阻止她。”
鳳白泠打定了主意,確定了皇后已經離開後,她纔出了醫療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