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爲什麼這麼說？”她問。這也是陳景輝想問，但礙於僞裝的身份，不好問的問題。
回答的是張修姝。
“你喫下去的東西不是丹藥，而是靈氣附着物。應該是從修行者身上挖下來的。”張修姝說：“它的靈氣被先前的主人的意志，充滿……類似怨氣的東西，正常要消磨這種怨氣，是很困難的，至少要機關術士這種氣境強者才能做到，而且還耗時，耗力，對氣境強者也是個麻煩而危險的事。”
她說着，看了一眼陳景輝。
陳景輝面無表情，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不去消磨那種類似怨氣的東西，讓它爆發出來。”張修姝皺眉說道：“比如，把靈氣附着物不加封印地帶到大的聚居區，把很多人類拉入靈境，讓妖魔屠殺他們，又比如……找一些可憐人，強迫他們吞下靈氣附着物。”
“血境的靈氣附着物往往是液態的，比如一滴血，就正常來說，喫下血境靈氣附着物，哪怕是有前期準備，經過訓練，有專人保護的大門派子弟，都只有兩三成的人活下來，而你喫下去的，至少是丹境的靈氣附着物。”
艾巧雲拉了拉破爛的，散發着腐臭味的袍子，求救般地看了一眼陳景輝，見陳景輝沒回應後，她又希冀地問道：“那……丹境的，存活率是多少？”
墨少立說：“修行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別說普通人直接服下丹境的靈氣附着物了，就算是血境修行者，如果沒有長時間的修煉，沒有修行法的幫助，服用丹境靈氣附着物，都是很難活下來的。”
“零。”張修姝同情地看着艾巧雲，給出了冷酷的回答。
“你現在還活着……不，你其實已經不算活着了，只能說是半死半活，你已經受到了靈之氣的影響，身體逐漸變成屍體，現在你還沒完全死，大概率是因爲靈之氣具備的特殊性質，我不是靈脩，對此也不瞭解，但就修行常識來說，你就算僥倖不死，也會逐漸變成現世中的妖魔，走火入魔，失去自己的意識。除非……不，沒有例外。”
艾巧雲聽着前面，漂亮的眼睛完全黯淡了下來，聽到後面的除非，她又爆發出了希望，看向陳景輝，哀求道：“前輩您能救我嗎？我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可以報答您。”
“別求景輝大師了。”墨少立說：“景輝大師也沒有辦法。”
“不是說……機關術士可以消抹靈氣裏的怨氣嗎？”她問。
“那得你死了，景輝大師把你體內的靈丹取出來，才能消磨。”張修姝搖頭。
“那，那可以剖開我的肚子嗎？”艾巧雲問：“把它取出來？您的醫術這麼神奇，可以這樣做嗎？”
“做不到的。”張修姝說：“靈氣附着物被你吞下後，其實已經散在了你的靈魂裏，除非你死了，否則是凝聚不出來靈丹的。”
這一瞬間，艾巧雲彷彿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跌倒在了地上，呆呆地沒說話。
陳景輝看着她，內心很是憐憫，但他確實沒辦法。
過了一會兒，她好像緩過來了，慢慢起身，對陳景輝說道：“前輩，我還是希望您能護送我回去，我想在臨死之前見見父母……如果我失去意識，走火入魔，變成了妖魔，也請前輩將我除掉，不要讓我傷害別人，我會盡量不留下怨氣，讓前輩您很方便利用我的靈丹。”
陳景輝點了點頭：“可以，我會護送你。”
她見陳景輝答應，便搖搖晃晃走到旁邊的樹下，似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修姝看她可憐，把自己的斗篷取了下來，給她穿上避寒，她身上只有一件明顯是從死人身上扒拉下的袍子，這裏距離千風峽很近，時不時有冷風吹來。
等張修姝回來，陳景輝問她：“你剛剛說，除非，除非什麼？”
“說出來也沒有意義。”張修姝說道：“除非她從小就在死人堆裏生活，還得是殭屍那種，天生耳濡目染沾染了一些遊離的靈之氣，算是半個靈脩，這樣纔有一點點概率活下來，還得運氣極好，天賦極佳。”
“不過她是聯合商會千風城會長的女兒，不可能滿足這個條件的。我也就沒說。”
陳景輝本來想問耳濡目染沾染遊離的靈之氣是什麼意思，但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忍住了。
這時，王曉思回來了。
她把一個用布包着的，足球大小，沾滿血跡的東西丟在地上，興奮而感激地對陳景輝說：“景輝大師！您真的殺死了他！整個身子都炸爛了，不過他的臉都還完好，和通緝令上的一樣！”
陳景輝皺着眉頭：“你把他人頭割下來幹嘛？”
“拿去兌換賞金啊。”這個十五歲的女孩很自然地回答：“他的頭可以換不少錢呢，是多少來着……我想想……哎喲，我忘了，反正是不少錢。”
“唉，景輝大師您救了我一命，又殺了這個我一直想殺的壞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了，您需要一個丫鬟嗎？或者侍衛？”
陳景輝有點不敢去看那顆被布包着的人頭。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隔着很遠的距離，操縱無人機一槍打死人，就像打遊戲一樣，沒有什麼實感，可直到王曉思把人頭拿過來，陳景輝纔有了一點腳踏實地的感覺，這不是遊戲中，這是現實裏，他親手終結了一個人的生命！
陳景輝安慰自己：“這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殺得好，不殺他讓他跑了，他會害更多人。”
想是這樣想，可內心還是難以平靜，不敢去看人頭的模樣。
還好王曉思也沒有打開布包，讓陳景輝確認。
見到陳景輝不迴應，王曉思有些失望，但還是很快振作，把一個包裹拿出來。
“對了，景輝大師，這是您的戰利品。”王曉思說：“外丹，隨身物品，一些錢，呃，他的那些殭屍手上還有些槍，不過它們太多了，我一個人沒法收拾，只能引開它們然後取走了這些東西。”
陳景輝接過還帶着一些血和碎肉的包裹，小心地將它打開。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所謂的外丹，和遊戲中見到的差不多，那是一枚圓滾滾，金燦燦的丹丸，被固定在黃金和翡翠做的框架裏，框架中鏤空着漂亮的花紋，有紅色的絲線穿過，像一個類似玉佩一樣的裝飾品，只有它身邊不停散發的白氣，才讓人知道這不是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