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朋來客棧沐小悠搭過孫夫人的脈,孫夫人面色臘黃脈博無力是貧血之症,十之八九是婦人那方面的問題,很有可能是子宮肌瘤或者……宮頸癌。
一行人火急火撩來到樓上,孫夫人倒在地上,上半身被劉嬤嬤攬在懷裏,雙眸緊閉暈厥過去。
沐小悠聞到空氣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細看紫紅色的衣裙下襬印出血跡。
不用說,是子宮肌瘤導致的宮內出血,病情緊急。
孫縣令焦急地站在門口,在那不安地踱來踱去,見有人上來還以爲大夫來了,一看是沐小悠忙一臉歉意地開口。
“這,實在是抱歉啊沐姑娘,開張大吉的不曾想夫人會突然發病,你放心,等府裏來人咱們馬上離開。”
孫夫人纏綿病榻已久,孫縣令這是擔心夫人會在這兒……這不是給人家酒樓觸黴頭麼?
“夫人是我請來的客人,縣令大人千萬別說見外的話,大夫請了嗎?”
“已經派人去請了。”
“那好,縣令大人且在外面等着。”說完急急進了雅間,隨手把門關上。
進去之後便在孫夫人面前蹲下,探了探脈博,又檢查了一下出血量。
“夫人這是宮內大出血,得趕緊止血。”沐小悠道,“萌萌,快派人去拿藥,重樓十錢,白及,仙鶴草,紫珠……等各六錢,碾成細粉均分三份。”
“是。”孫萌萌急忙起身,劉嬤嬤卻一把拽住了她。
“大小姐,大夫很快就到,還是等大夫過來瞧了再說吧。”一個鄉下女娃娃哪懂治病?何況才見過兩次面。
沐小悠一聽急了:“劉嬤嬤,夫人這是大出血,必須馬上止血。”
“老奴知道是大出血,可,可姑娘到底不是大夫,還是等胡大夫來了再開藥,他可是宛田縣最有經驗的大夫了。”
孫萌萌猶豫了,劉嬤嬤是孫夫人的陪嫁嬤嬤,她的話孫萌萌也不敢不聽,嚇得一個勁兒地哭。
沐小悠急道:“劉嬤嬤若想救你家夫人,就必須馬上去拿藥把血止住,你想想,大夫問診之後還得先開藥方再憑藥方去拿藥,這樣多耽誤功夫?”
“再等等,再等等,大夫馬上就到了。”劉嬤嬤急得汗如雨下,“沐姑娘的好心奴婢代夫人領了,可開藥的事還是交給大夫吧。”到底是不相信一個稚氣未脫的女娃娃。
沐小悠也理解她的心情,畢竟是藥啊,哪個敢隨便服用?
可眼看着孫夫人的裙襬都浸成了黑紅色,臉色和嘴脣一點點地變白,沐小悠急得實在不行了,跑到外面去找孫縣令。
“縣令大人,我爹仵作出身,仵作的名頭雖然不好聽但也是通醫理的,我跟着我爹學到不少醫術,止血的藥物我絕不會開錯,你先讓人按我的說法把藥拿來。”
“好,我這就叫人去。”孫縣令到底見識過沐小悠的才華與能力,斷定她是個穩重的性子,說出來的話肯定值得信任。
忙召來一個手下,“沐姑娘,需要買什麼藥?”
望着沐小悠在紙上行雲流水,孫縣令震驚不已。
到底是誰說她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婦?人家隨意揮灑出來的字連進士出身的他都自愧不如,這丫頭,不可小瞧。
孫縣令剛把人派出去拿藥,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大夫被攙上了樓。
“慢點慢點,老夫這把老骨頭喲。”眯着眼睛揹着個醫藥箱被下人送到雅間。
顫巍巍地把藥箱放在桌上,瞪着不大靈光的眼睛,“哪個瞧病啊!”彎着腰往地上瞅了好幾眼,“哦~~是地上這位夫人啊,來,把個脈。”
劉嬤嬤傻眼了。
還有更讓她傻眼的,大夫閉着眼睛把了半天脈,開始慢吞吞地開藥方,邊寫邊不緊不慢地念叨,“重樓三錢,白及~~二錢、仙鶴草~~二錢、紫~珠~~二錢……”
每一味的藥名和藥量和沐小悠說的都一樣,要是早聽沐小悠的現在藥都已經拿回來喂下去了,犯得着等這老大夫慢吞吞開藥方呢。
孫萌萌哭着指責:“劉嬤嬤,我娘今天要是有點什麼……那就是你給害的,嚶嚶嚶。”
“老奴該死,老奴有眼無珠。”劉嬤嬤後悔得恨不能咬舌自盡。
這時沐小悠進來了,望着血漸漸從孫夫人的下身漫出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是現代普普通通的子宮肌瘤而已,孫夫人若肯相信她,在朋來客棧肯讓她診脈,用藥物調理就能醫好。
再者,若方纔劉嬤嬤肯相信她,早些去拿藥把血止住,還能動手術把宮內肌瘤拿掉。
可如今延誤治療造成如此嚴重的大出血,若血止不住的話恐怕得立即手術,切除子宮。
她之前打造了手術刀,用於縫合的羊腸線也有剩,問題是孫縣令會相信她嗎?孫夫人會相信她嗎?
沐小悠嘆了一口氣,心想若把孫夫人交到這個老大夫手裏那就肯定沒得治了。
這老大夫還在把眼睛湊到紙上,在那寫藥方呢,“三碗水,大火煎到兩碗,再小火煎至一碗,溫服……”
這話聽得沐小悠直搖頭。
“老大夫你就不能結合一下病人情況麼?孫夫人大出血性命都快沒了,等‘三碗水煎至一碗’黃花菜都涼了。”不止黃花菜涼了,人早就涼了。
老大夫正專注寫藥方,被沐小悠嚇了一跳,瞪着沐小悠。
“你這沒禮貌的女娃,藥不煎怎麼服?大火溫火不把握好,怎麼能達到藥效?”
沐小悠一臉乾脆:“碾成細粉吞服……立馬止血。連渣都服下去了,能沒效嗎?”
老大夫瞪着眼睛思考,“碾成細粉吞服?不可,不可,藥量過大,藥量過大啊~~是藥三分毒……”
老大夫叭叭個沒完,沐小悠懶得再搭理他了,過去給孫夫人搭脈,這下劉嬤嬤也不再阻攔了,把孫夫人輕輕放在地上,撲通跪在沐小悠面前直磕響頭。
“沐姑娘,對不起,都怪老奴有眼無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