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州來的？那爲何跑到靈州境來了？”李染奇怪地問。
婦人無奈地嘆氣，“幾十萬大軍駐紮在通州，把我們的屋和田悉數佔了去，我們無家可歸，只能四處流浪。”
“不錯。”一位老漢抹着臉上的雨水，眸光遠遠的投向遠處的康安城，露出一抹希望的光芒，“聽說夜王殿下仁政愛民，一定不會棄我們這些可憐人於不顧的。”
李染聽了這番話後，陷入深深的沉默。
太子皇甫逸視兄弟手足爲敵人，生生把靈州境用幾十萬大軍劃分在國土之外，如此便也罷了，你若肯當個好皇帝、管理好國家讓百姓安居樂業便罷了，不曾想依舊視百姓如草芥，真真讓人憤怒。
沐小悠望着這些人也是握了握拳頭。
這一羣流民都是些老弱婦孺，一位得力的漢子都沒有，瞧着就怪可憐的。
掃了大夥一眼之後沐小悠問婦人道，“大娘，你們兒子呢？他們去哪了？爲何不管你們任由你們出來流浪？”
“唉，不是他們不管我們~~”婦人重重嘆了一口氣，心酸地抹着眼淚，“朝廷徵兵，但凡成年男子悉數被徵兵走了~~”
“還是去了天寒地凍的北方，在那樣的酷寒之地誰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老漢話未說完也哽咽了。
在山洞裏避了一會兒雨，這一羣流民便往康安城去了。
這羣人走後沒多久，溪水漸漸消退，沐小悠和李染上了馬車進城。
“衣裳都溼完了，叫你別下馬車你非不聽。”李染心疼地摸着沐小悠被水淋溼的背。
“害，我哪有那麼嬌氣？天也不算很冷。”沐小悠仰起俏臉，衝李染不以爲然地一笑，不過話是這樣說，卻不由打了個寒戰。
“過來，夫君給你暖暖。”李染把沐小悠攬在懷裏，靠着他寬大的胸膛，沐小悠覺得也沒那麼冷了。
很快馬車來到城門口，發現進城的流民排着長長的隊。
“這？哪來這麼多的流民？”沐小悠驚詫極了，“當初鬧蝗災時都沒有這麼多的難民呢。”
李染眉頭也不由皺了皺。
“這些流民全是些婦人老人和孩子，縱使徵兵也總要留下些勞壯力吧？不可能只剩下老人和孩子。“
“再說就算是駐軍侵佔了他們的房屋田地，那也不可能導致這麼多的人無家可歸，這個事情~~恐怕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嗯嗯。“沐小悠使勁點頭，”你說會不會是太子皇甫逸的陰謀？故意施行苛政讓附近各州境的百姓無路可走，涌進靈州境找活路？”
“有可能。”李染沉思着，“總之這一定不是正常情況。”
說完擔心地握緊沐小悠的手，“先回府，悠悠衣裳溼透了，這件事情還得慢慢調查。”
“好。”沐小悠回答着，目光投向排隊進城的流民，他們衣裳溼漉漉的，凍得瑟瑟發抖，也不知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
進了城之後，發現城裏已經涌進來不少流民了，在街邊或坐或臥，有些餓急了甚至直接搶喫的，讓原本井然有序的城市陷入混亂。
“唉呀，這春天的天說變就變，早上還大太陽的突然就下起了雨，早知道就該讓你們帶把傘的。”楊大嬸見沐小悠和李染淋了雨直打噴嚏，心疼得不得了。
急匆匆給沐小悠找衣裳，沐小悠換好衣裳之後她便拿了乾毛巾進屋，給她絞着溼頭髮。
“阿染，你身上的毒，這兩天差不多要解了吧？”沐小悠望着鏡子裏那張好看到令人心動的男子臉龐，俏臉不由紅了紅。?
“是啊。”李染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狐度，俯身在她頸間溫柔地親了親，“所以就定在十日後，十里紅妝迎娶你吧。”
“呃~~聽阿染的。”
頭髮還沒絞乾，何莽進來稟報，“殿下，孫大人求見。”
“請他進來。”李染把毛巾交給沐小悠，出了屋子。
“殿下，鄴寧城那邊來信，說有大批流民從通州落州等地涌來，不知如何安置。”孫德銘尚未來得及坐下，便急急開口，“就連康安城今日都來了不少流民，下官詢問過了，說是朝廷加了三成的賦稅，他們沒有活路，便往這邊來了。”
李染沉思片刻道，“縱使加了三層賦稅也還不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不可能背井離鄉跑到這裏來，況且尚未春耕，他們走了自家田地由誰負責耕種？”
”是啊，下官也覺得這個事情有貓膩。“孫大人道。
”無事，本王會調查清楚的。“李染道，”孫大人只需要把涌進城裏的這些流民安置好，把次序維持好，不要造成混亂就成。“
”是，殿下。“孫德銘領命匆匆走了。
孫德銘走後，李染正要往屋裏去，沐小悠一身補丁衣裳出來了，還易了容，嘴角一顆蒼蠅大的黑痣，扮作了滿臉麻子的老婦。
”阿染，走，我們調查去。“沐小悠衝李染不正經地嘻嘻笑，她這副裝扮可不就是正宗的流民裝扮？
“這丫頭~~什麼法子都想得出來。”李染憐愛地捏了捏沐小悠的小粉頰。
“不混入他們的隊伍怎麼打探得出真相？嘻嘻。“沐小悠衝李染俏皮地挑了挑眉，拖着李染的手往屋內拉，”來來來，我給你化個好看的‘老漢’妝~~“
李染無奈地聳肩。
就他的容貌，的確是化成老漢也是一個帥老漢。
化好妝後，沐小悠和李染從角門出了府，來到街上。
街上開闊處擺了桌子，有官差負責登記流民信息，排着長長的隊，沐小悠和李染便弓着背、相互攙扶着過去排隊。
”等我們將來有一天老了，也要互相扶持、如今日這般恩愛。“排隊登記時，李染沒忘在沐小悠耳邊小聲說話。
”你這傢伙，老不正經。“沐小悠嗔怪地頂了一下從身後攬住她的寬厚胸膛。
登記完後，沐小悠和李染這對無兒無女的‘老夫婦’，便隨着其它流民前往城東，城東王府的地基已經整理出來了，其它的尚未來得及動工。
孫大人便在這兒搭了帳篷，把這批通州來的流民安置在此事。
雨過天晴，下午一場大太陽，到處曬得暖烘烘的，倒也不覺得有多冷。
天漸漸暗下來，官差們拎來鍋碗瓢盆米糧等，把大家安置下來之後，便走了。
官差一走，這些流民們便鬧哄哄起來，他們在帳篷外生起了篝火，煮飯的煮飯，聊天的聊天，嘻嘻哈哈的。
沐小悠甚至看到他和李染救過的老婦和老漢，一改先前的悲苦模樣，生龍活虎的，好像不是來逃難，大家出來旅遊來了。
還真是活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