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正好,讓他來。”
封天極道:“吩咐下去,不許阻攔,讓他順進抵達。”
“是。”
南昭雪把一瓶藥交給百勝:“拿給裏面的人,待宋昭把藥給雍王之後,找機會給雍王下這個藥。”
“是。”
南昭雪冷笑:“本來不想玩毒,可雍王偏偏要選擇這種玩法,那就讓他知道,誰纔是用毒的祖宗。”
院子外頭有人和野風說話,聽聲音是曹縣令。
南昭雪吩咐一聲,野風帶着曹縣令進來。
曹縣令眼圈青黑,一看就是沒有睡覺。
“下官向王爺王妃請罪。”
封天極問道:“沒查到?”
“……是。裴俊才的那位堂叔家中,也是人去樓空。”
南昭雪眉頭微蹙:“可找到什麼東西嗎?是什麼時候不見人影的?”
“下官問了周圍鄰居,說是過了年就沒有見過,他的媳婦說是回孃家,但也沒再回來。”
“從他家裏搬了些東西,但看上去都沒有什麼價值。”
封天極讓他把東西搬進來,曹縣令的手擡進來一口箱子。
“都在這裏。”
封天極打開箱子,裏頭的確是一些比較舊的東西,別說有價值,連幾個銅板都不值。
南昭雪讓野風搬出一張桌子來,把箱子裏的東西大大小小擺在桌子上。
擺着擺着,南昭雪問:“曹縣令,此人平時是以什麼爲生的?”
“回王妃,下官打聽說,他是個木匠。”
南昭雪手指一頓:“木匠?”
“正是。”
南昭雪沒說話,從箱子最底下,拿出個小小的木圈,還不如茶杯口大,但是打磨得挺平滑。
回頭看桌子上,拿起比這個木圈大兩圈的東西,再找到個小圈和一根小木棍。
組合到一處。
噠一聲。
封天極眸子微縮。
野風好奇地問:“主子,這是什麼?”
南昭雪把東西託在掌心,指尖微微泛涼:“齒輪。”
野風不解,但沒有再多問。
南昭雪看着這個齒輪,指尖輕輕撥轉,齒輪在掌心飛轉。
腦海中似有什麼悄然流過,快得如同碎裂的片斷。
剎那間,她的腦神經也像瞬間被扯斷,劇烈的疼痛如潮水洶涌,立時吞沒了她。
暈倒之前,她聽到封天極撕心般的吼聲。
“雪兒!”
南昭雪像陷入一場冗長的夢中。
耳邊一片嘈雜,是各色齒輪飛快的聲音。
她伸出手,想碰,指尖被齒輪碾過,血光飛濺。
火辣辣的痛,自手指蔓延至全身。
可她必須要不停的碰,不然,那些齒輪就會無情滾動過來,把她全部壓碎。
一次次伸出手,一次次流血。
直到……
南昭雪猛地醒過來。
下意識看雙手。
“雪兒,你醒了?”守在窗邊的封天極急切又小聲,“感覺怎麼樣?”
南昭雪看看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
“我睡了多久?”
“一天半夜。”
南昭雪訝然:“這麼久?”
“醒來就好,可還有哪不舒服?我去叫大夫,”封天極起身要走。
南昭雪拉住他:“我沒事,我就是大夫,你忘了?”
“可是……”
“沒事,你陪我,”南昭雪拍拍牀邊,“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好。”
封天極心頭酸澀又溫軟,俯身擁住她,微微用力。
“好,我在這,守着你。雪兒,雪兒……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南昭雪靠着他的肩膀,眼睛泛起潮意,鼻子發酸:“嗯,我知道。”
“天極,我有話跟你說。”
封天極輕輕鬆開她:“你說。”
南昭雪抿脣,想着如何開口。
南昭雪握住他的手:“我想說。你還記得,上回我生病嗎?在林姨宮中那次。”
“記得。”
“嗯,其實從那時起,我就……總是做個奇怪的夢,夢到自己腦海中有齒輪。
我之前總是頭疼,痛得暈過去,就是因爲有兩個齒輪,被捆死了。”
南昭雪一邊說,一邊觀察封天極的神色。
他神情專注認真,沒有半點驚愕不解,更沒有以爲她是個神經病。
南昭雪把當時的事慢慢仔細地說了,說回這次。
“這次,我看到那個齒輪,忽然就好像又回到那次頭痛的感受。
疼是一樣的,但這一次,絕不是因爲我們親密接觸了。”
“好像觸到某個被鎖住的記憶。”
封天極聽她說完,吻吻她額頭:“你該早告訴我的,我都不知道,你曾經受過這麼多苦。”
“沒關係,雪兒,不怕。
我和你在一起,什麼都不用擔心,那個人,我會命暗衛和默軍,以及各路水匪去找。
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找到。”
南昭雪帶着淚笑笑,抱住他:“不必如此,我就是想告訴你,不想讓你擔心。
我覺得,這些東西,和千機閣有關。”
“千機閣?”
“正是。”
封天極目光微閃:“不錯,千機閣擅長這些機關機巧。”
“雪兒,你相信我,就算他千機閣再神祕,再有實力,如果真與他們有關,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它踏平!”
南昭雪吻住他:“沒有什麼值得你不惜一切代價。
你要好好活着,無論什麼時候都是。
天極,我們都要好好的。”
“活着,好好的,才能在一起。”
封天極吻去她的淚:“好,我記住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封天極纔想起來:“我去外面一下,很快回來。
大家都還不知道你醒了,還在等着。”
南昭雪訝然:“在等着?”
“嗯,所有人,”封天極再次吻吻她,“雪兒,你特別好,所有人都喜歡你,在等着你醒來。”
南昭雪臉微紅:“那我去謝謝大家。”
“先休息,”封天極按住她,“明天再去不遲。你現在去,大家又要一頓寒暄,耽誤好久。”
“那好吧,”南昭雪順從地躺下,“你替我謝謝大家。”
“好。”
南昭雪躺在牀上,想着方纔封天極的話,眉眼染上笑意。
不多時,封天極回來,躺在她身邊。
“天極,我還有件事,想和你說。”
封天極擁南昭雪入懷。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雨也停了,但接下來幾天事情也會不少。野風要經常出去幫忙,所以,我想讓碧月過來。”
“好,沒問題,明天一早,我讓人快馬去接她。”
“嗯,接的時候就說要帶點東西,別提我暈倒的事,以免崔嬤嬤她們擔心。”
“好。”
南昭雪總覺得還忘了點什麼,但想了想,又想不起。
封天極的懷抱太溫暖,外面的夜風沙沙,絲絲縷縷從半扇窗中吹進,愜意得讓她很快睡着。
之前的昏迷並非睡覺,是精神在承受折磨,這次的睡還是真正放鬆。
封天極卻睡不着,一顆心在腔子裏,還在瘋狂跳動。
天知道,他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
南昭雪毫無徵兆的暈倒,把他的魂也帶走了。
腦海中曾經閃過很多念頭,初識的,後來互相猜測試探的,又被她深深吸引的,繼而是真正做了夫妻之後……
南昭雪已經是他生命,乃至身體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封天極聽着她沉沉睡着,呼吸深而穩,狂跳的心才緩緩平復。
慢慢起身,走到屋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