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出聲,所有人都聽見了。
百勝遲疑道:“你怎麼了?”
百戰抹抹淚:“兄弟,我要走了。”
百勝感覺腦仁在腦殼裏直晃盪:“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閻王爺報道了,以後沒有我,你就是王爺的第一侍衛,沒人再和你競爭了,你要好好照顧王爺。”
百勝暗暗翻白眼,你現在早爭不過我了。
“不是,百戰,咱能好好說嗎?
一會兒找佛祖,一會兒又找閻王爺,你要找也找一個層面的,你這樣忽天上忽地下,不怕他們二位爲難嗎?”
封天極手按按太陽穴:“你爲何要去閻王爺?又有什麼新思路?”
“還是,有人又和你說了什麼?”
話音落,衆人目光齊唰唰看剛夾起一筷子燒雞的凌凌柒。
他手一哆嗦,燒雞也掉下。
“我不是,我沒有,不是我。”
南昭雪難得的有耐心:“百戰,你說說,爲什麼要去見閻王爺?”
百戰抽抽鼻子,胡亂抹把淚:“這不是明擺着嗎?”
南昭雪見他指着那道糖醋魚,疑惑道:“糖醋魚,怎麼惹你了?”
“所有人桌上都沒有,就我有。”
南昭雪暗笑,這個憨憨,這點倒是看得清楚。
封天極本來沒有在意,聽他一說也發現,也瞬間明白南昭雪的用意。
手在桌子底下握住南昭雪的手,問:“就你有怎麼了?你不是挺喜歡喫魚的?”
“王爺,屬下懂。”
封天極一頭霧水:“你懂什麼了?本王都沒懂你在說什麼。”
“王爺,玉空大師曾經給屬下講過一個故事。”百戰抽抽答答,把關於燒鵝的事說了。
封天極掃一眼凌凌柒。
凌凌柒驚得差點站起來,心裏狂喊冤枉:我嘞個大去!這也行?
他深吸一口氣,一指窗外的明月:“百戰,你看,那是什麼?”
“月亮啊,”百戰扁扁嘴,“大師,你是不是覺得我快死了,讓我最後看一眼人間明月?”
“不是,”凌凌柒咬牙切齒,“你看它像不像一口鍋,又大又圓,甩在我頭頂上正合適?”
封天極微微閉眼,不住提醒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都是自家人。
“百戰,你說那個人喫燒鵝必死,賜給他燒鵝就是想讓他死。那本王問你,你吃了魚會死嗎?”
百戰一愣,眨眨眼睛:“不……會吧?”
“所以說,你和燒鵝不是一回事,懂嗎?”封天極又忍不住,“你是呆頭鵝。”
“那道魚,是因爲只剩下一條,前些日子本王親自釣的,王妃覺得你這些日子沒喫好,特意給你的。
不是讓你去見閻王,懂了嗎?”
百戰又驚又喜:“真的嗎?”
“你吃了不就知道了?反正你也不怕死。”
“多謝王爺!”百戰又歡跳起來。
“還有呢?”
百戰彆扭地看一眼南昭雪,凌凌柒拼命向他遞眼色,眼皮都要抽筋了。
“多謝王妃。”
“嗯,”封天極點頭,“好了,喫飯吧。”
百戰喫得熱淚盈眶,終於能喫到肉了。
飯喫過,南昭雪叫住凌凌柒。
“行,”凌凌柒爽快地一口答應。
“對了,”他低聲問,“那個少閣主,就是蔣家大公子?
堂堂國公府,要錢有錢,要顏有顏,爲什麼要幹這事?”
“不清楚,大概覺得,千機閣也是首屈一指的勢力?”南昭雪沉吟,“你再想想,我之前讓你看的那種山石佈局圖,究竟有什麼用,你一點印象沒有?”
凌凌柒摸着光頭:“的確看到過,但也的確不知道有什麼用。
不過,如果我再回去看看,說不定能知道點什麼。”
“回哪?”
“千機閣呀,不是抓住蔣大公子了嗎?那千機閣還不是能隨意進了?”
有理。
南昭雪覺得真是腦子有扣,一時都沒有解開。
“那你等消息,去的時候我叫你。”
“好。”
“佛經看得怎麼樣了?”
“王妃,我去找百戰,保準讓他改變主意,告辭。”
他撒腿跑了。
南昭雪和封天極沒回院子,在花園裏逛逛,賞過月色,百勝已經備好馬車。
出府去關押蔣海塵的大牢。
負責看守的人早都打點好,一路暢通到達牢房前。
蔣海塵的牢房很乾淨,他換了囚衣,正坐在牀上,靠着牆,閉着眼睛。
聽到動靜,緩緩睜開。
“原來是王爺王妃,這個時候還來看我,實在感激不盡。”
他起身到近前:“二位是有事吧?不妨直說。”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南昭雪問道:“千機閣沒了你,該如何運轉?”
蔣海塵輕笑:“王妃還關心我千機閣的事?若我出門,他們會各司其職,正常運轉。但這一次不同。”
“如何不同?”
“我去紫山朝寺之前,已經吩咐下去,若是我出事,回不去,他們就各自退去,千機閣也將成爲一座空閣。”
封天極目光幽深:“是退去,還是隱去?是空閣,還是跟着你另隱他處?”
蔣海塵低聲笑:“王爺想多了,我會離開京城。
這個地方,我是半點不再留戀,若是王爺不放心,可以派人一路隨行。
我知道,王爺今非昔比,安排一兩個隨我發配的人,輕而易舉,不在話下。”
他轉身到牀邊,拿出一枚木質鑰匙,隔着欄杆遞給南昭雪。
“王妃若是對千機閣有興趣,不妨去看看。
這是鑰匙,中門開,裏面的機關埋伏也隨之關閉,和正常房子無異。”
南昭雪伸手捏住,琉璃戒沒有示警,這上面並沒有動手腳。
但這一切,似乎來得太過順利。
“你去雄峪關,是不是早就定好的?”封天極問。
“當然不是,”蔣海塵搖頭,“你們掀出私軍,這是突發事件,本就不在計劃之內,怎麼會提前定好?”
這倒也是。
“我說了,最簡單的理由,卻往往沒人相信。
我不喜歡京城,也不喜歡國公府。
邊關遙遠,但勝在廣闊,王爺當初不願意不回京,不就是因爲這個嗎?”
“至於發配到哪裏去,也不是我能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