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
一個繫着黃色圍裙的老夫人走了過來,她雖然年紀大了,頭髮花白,但收拾得很精神,目光慈和。
“嗯。”
伯恩點了點頭,在熟悉的小桌旁坐下。
老夫人端上來一碗大醬一盤豆子以及一杯葡萄酒。
按照傳統維恩喫法,是直接用手指捏起豆子蘸了大醬再送入嘴裏。
每一戶傳統維恩人家的大醬,都有不同的味道。
這一家的,味道很重,卻一點不膩,喫起來很有滋味。
“還有些食材,得等我兒子採購回來,你再等等。”
“好。”
老夫人在伯恩對面坐了下來,笑着說道:“你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嗯,忙。”
“憔悴了,比我看起來都蒼老了,要注意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嗯,我會的。”
老夫人點了點頭,擡起手,比劃了一個高度:“還記得你父親第一次帶你來這裏喫東西時,你才這麼高。”
伯恩神情自若地喫着豆子,這句話似乎沒能勾起他什麼情緒波動。
雖然作爲老陰影裏“生物”,他有着過目不忘的能力,可以記住十分微小的細節,但父親的形象在他的記憶裏,早就模糊了。
“你第一次帶你兒子來這裏喫東西時,他和你當年一樣的小。”
“是的。”
“你想他麼?”
“不想。”
“怎麼會不想呢?”
“感情不深。”
“你們這些人啊,親情在你們眼裏,好像真的就什麼都不是。”
“或許吧。”
“吱呀……”
門被推開。
老夫人有些意外道:“今天客人怎麼都這麼早。”
起身,走到門口迎接,老夫人意外地發現走進來的是一個長相英俊的年輕人。
年輕人目光掃向本就不大的餐廳,然後徑直走到了伯恩桌對面,坐了下來。
伯恩有些意外地看着卡倫,問道:“怎麼找到我的?”
“家裏的狗回來了,狗鼻子很靈,找個人不難。”
“都到現在了,你說話還這麼遮遮掩掩。”
伯恩是不相信卡倫真就靠一條狗找到的自己,他可是特意隱蔽了行蹤,而且他對自己這方面的專業能力,很自信。
“沒騙你,我家的狗,鼻子不是一般的靈,再厲害的妖獸,也比不過它。”
“就是那條金毛麼?”
“嗯,對。”
“我猜到它是一條妖獸,但沒看出來它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要是隨隨便便就能被看出來,我就不敢牽着它出門了。”
“所以呢,那條狗,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要出遠門時,怕我在外面不安全,家裏長輩特意抓來配給我的。”
伯恩下一顆豆子,忘記了蘸大醬,就放進了嘴裏,卻一點都沒察覺出來。
卡倫說出了“家裏的長輩”,而在卡倫的檔案裏,他可是一個孤兒。
老夫人端着同樣的一碗大醬和一盤豆子走了過來,這是傳統的餐前小食。
“請問,有其它喫的麼?”
老夫人推薦道:“嘗一嘗我家的大醬,和別處的不同。”
“抱歉,我不喜歡大醬的味道。”
“怎麼可能,哪裏有維恩人不喜歡喫大醬的?我們維恩人,可都是在醬缸里長大的。”
“我不是維恩人。”
伯恩默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連續抿了幾次嘴脣。
“哦,好的,我知道了,食材需要等我兒子採購回來,你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先準備一份蔬菜沙拉?”
“也不用,給我一杯冰水可以麼?”
“好的,先生。”
伯恩低頭,繼續喫着豆子。
不一會兒,一杯冰水被老夫人送了過來,她在旁邊笑着問道:
“你是從哪裏來的?”
“瑞藍。”
“哦,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聽說,那裏的氣候很好?”
“也不算好,但和維恩比起來,確實不錯。”
“你知道我們維恩的一句俗語麼,外來的客人喲,當你們和我們本地人一起埋怨這該死的天氣時,我們就能很快成爲朋友。
我也不喜歡這裏的天氣,也常常盼望着有一天可以去感受一下不要錢的漫長陽光,可惜,我年紀大了,可惜,我出不了遠門了。”
老夫人的一句話,分成了兩句話說,這不是她絮叨了,而是卡倫已經嗅到了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異魔氣息。
很淡很輕微,但不可能瞞得住他的眼睛。
卡倫所見過的異魔中,也就只有阿爾弗雷德能做到完全淨化掉身上的異魔味道,其他異魔,都只能做到不同程度的隱藏和遮掩。
如果是異魔的話,確實不適合到處流動,她很可能被限制了活動範圍,當然,可能也因此獲得了庇護與安全。
畢竟,伯恩都在這裏喫飯了,以他的身份,給異魔發個“證”,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對了,英俊的小夥子,你結婚了麼?”
“我有未婚妻了。”
“我想,她肯定很漂亮,也很溫柔。”
“是的。”
“真好,這讓我想起了自己年輕時,我年輕時也很溫柔漂亮。”
“夫人,你現在也是。”
“哈哈,你可真會說話,待會兒我給你做我最拿手的鰻魚咖喱。”
“我很期待。”
廚房後門處傳來了動靜。
“哦,我的兒子回來了,二位,請稍等。”
老夫人走進了廚房。
然後,卡倫看見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者探出了腦袋,在他脖子上,還騎着一個小女孩。
這兩位身上的異魔氣息,就更重了。
尤其是小女孩,在看見卡倫時,面露驚喜之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接脫離了眼眶!
下方的老者見狀,嚇得一個哆嗦,馬上伸手向上一拍:
“啪!”
小女孩身子後仰,摔了下去,不過那雙眼睛倒是也回了位。
隨即,廚房門被關閉,裏面傳來了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