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教神官手裏捧着的,是新制作出來的大祭祀神袍。
這一件神袍,需要上述這麼多的神官通力完成,凡是涉及到的改動,也需要所有人都在場才能確定最終的修改方案。
克雷德正在辦公,他的左手邊近乎平齊的位置,是布達拉斯的辦公桌。
原本,布達拉斯的位置是在下面的,可克雷德坐上面時總覺得身上無比刺撓,最後乾脆擺了個平齊,無非辦公桌的顏色不一樣。
不得不說,能爬到這個位置的,都是一代人中的翹楚,克雷德雖然不清楚諾頓特意安排給自己的祕書長具體身份和來歷,但在面對他時,冥冥之中總能感受到一股壓力。
這其實就是寫實版的,我與歷史知名人物一同辦公。
他們這一代人,基本都是聽着布達拉斯的故事長大的,畢竟他們所習慣的秩序第一神教的地位,也是由布達拉斯親自奠定出來的。
布達拉斯擡起頭,看向禮教神官手裏的那件新大祭祀神袍,目光中,流露出些許追思。
曾經,那也是他最熟悉的一件衣服,象徵着秩序系的無上榮耀,同時也意味着最爲沉重的責任。
做秩序神教的大祭祀,是最累的,因爲不出意外……不,哪怕出了意外,做過大祭祀的人,死後都得進入第一騎士團的,而且會被單獨劃歸到一個“歷代大祭祀區域”。
沒有臉見先祖這是一種隱晦誇張的比喻,但在秩序神教卻是“肉眼可見”的現實,說不定哪天大傢伙就會被甦醒,然後一起聊一聊屬於自己的是非功過。
禮教神官對克雷德稱呼道:
“大祭祀。”
克雷德馬上放下手中的筆,下意識地站起身,然後目光逡巡,像是在找尋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後,他才意識到禮教神官稱呼的“大祭祀”,其實是自己。
一時間,克雷德臉上寫滿了落寞與不適。
這不是僞裝,因爲諾頓(提拉努斯)已經不在了,他不用再謹小慎微演戲,他是真的習慣了那個稱呼只代指自己的頭兒。
禮教神官再次出聲提醒道:“大祭祀,明日就是就職典禮了,請您再試穿一下神袍。”
克雷德點了點頭,走出辦公桌,張開雙臂。
4位裁縫神官上前,將神袍以及配飾都給克雷德穿搭上。
克雷德說道:“可以了,就這樣吧。”
“是,大祭祀。”
其實,還有很多需要詢問的細節以及可以改進的地方,但禮教神官看出來了,新任大祭祀此時沒有興致,他只能領着衆人退了出去。
克雷德甩了甩手,長舒一口氣,看向還坐在那裏的布達拉斯,無奈道:
“我感到惶恐,像是自己僭越了。”
布達拉斯則說道:“你要鼓起勇氣,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你說得對。”
他已經習慣自己的祕書連敬稱都不對自己用了。
這時,侍從官進來通稟:“大祭祀,執鞭人來了。”
“讓他進來。”
“是,大祭祀。”
弗登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沒跨進來,而是開口道:“不得了了,現在想見你,還得通稟了。”
克雷德瞪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弗登,罵道:
“下面人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
“你他媽的這句話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在提點警告我?”
“隨便你怎麼想。”
弗登走了進來,指了指外面問道:“剛剛進來時看見給你做神袍的出去了?我還想着過來提前看看你穿大祭祀神袍的樣子呢,可惜了,沒看到。”
“有什麼好看的。”
“想看看你穿上大祭祀神袍後,和頭兒,有幾分相像。”
這句話說完,克雷德和弗登,都沉默了。
一路追隨頭兒執掌秩序神教最高權位,他們可以說是被頭兒“折磨”得欲仙欲死,後來頭兒顯現出“提拉努斯”的身份加持,更是讓他們在面對時膽顫心驚。
他們造過頭兒的反,頭兒卻覺得很高興也很欣慰。
頭兒隕落的那天,全教上下一片哭聲,他們沒一個人哭,卻比其他人,都要更難受無數倍。
克雷德打破了沉默,說道:“我就說嘛,乾脆讓卡倫明天代替我宣誓就任大祭祀算了。”
弗登聞言,左看看右看看。
克雷德見狀,問道:“你在找什麼?”
弗登:“我在找達安是不是在這裏,你是不是讓他祕密帶一支騎士隊伍埋伏在教廷打算動手剪除威脅了。”
“你放屁!”
弗登聳了聳肩:“卡倫可是我帶出來的,你小子可別想走那一步,要不然,秩序之鞭先造你的反。”
“弗登,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還有一句話克雷德沒說,那就是:就算我想剪,那能剪得動麼?
就算不提卡倫現如今在教內的實力與地位以及被提拉努斯欽定的隔代接班人身份加持,光是他背後的明克街,就絕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對象。
那位上次生氣時,可是把神殿都挑翻了的。
布達拉斯低下頭,繼續看着手頭的文件,維恩上方的那場神戰結束後,教會圈的格局立刻發生了巨大變化。
那些正統神教並未因己方主神的隕落而同仇敵愾,聯手向秩序神教發難。
神的事情歸神,人的事情歸人,以前只覺得只有秩序人是這樣想,但“現實主義”是共通的。
正統神教即將召開新的聯盟會議,秩序也會列席,會議主題是如何確保第二批歸來神的“安置問題”。
大家的主神,隕落了也就隕落了,可餘下那些將歸來的普通神祇,真下來了,很快就能將原本的大中小型教會給推動發展到更上一層,這會直接威脅到現如今的正統神教集體地位。
這是既得利益階層所不允許的,共同利益面前就產生了空前的凝聚力,大家有迫切地需要聯手打擊下層教會的“冒犯”。
秩序神教對此自然是歡迎的,反正秩序的目的就是針對神祇,只要這個大前提不變,自然希望幫手越多越好,拖後腿的越少越好。
弗登在旁邊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克雷德,我只是代表大傢伙,來提醒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