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古醫生……或者叫古大愚的這輛車，和林決之前坐的懸浮車不同，明顯屬於老舊狹小款，加上古大愚本人是個大胖子，所以林決被擠到了角落裏，貼着車窗，一點也感覺不到舒適。
“你自己手上的數字文身是怎麼來的？”
古大愚問道。
林決當然不知道。
但他明白，這時候不能說不知道，只能平靜地答道：“我說自己一覺醒來就有了，你信嗎？”
“這有什麼不信的？”
古大愚笑呵呵地說道：“我知道那些手上有數字的人，誰都不知道自己的文身如何來的。”
聽了這話，林決一驚：“還有其他人和我一樣？！”
“有，但不多，或者說很少。”
古大愚的眼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芒：“恰巧，他們每一個，我都認識。”
林決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中撞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這個東西，到底有什麼特殊？”他問道：“有這個東西，會有什麼不一樣嗎？我感覺你對我態度都變好了。”
“這意味着，你是有希望的人。”
古大愚只說了這麼一句，卻沒有再深入解釋。
林決本還想再問，但他知道古大愚不是個會騙人的傢伙，能說的話他不會藏，那麼再問也沒有必要。
他們乘着懸浮車出了海雲市，沿着海岸線又飛了許久，才降落在了一片高地上。
這裏遍地是青黃色的草皮，可以遙遙望見遠處的海雲市，距離附近的大路也有很長一段距離。
“懸浮車技術雖然已經普及，但載重量一直不上去，所以一些大型貨物，還是需要用帶輪子的車來運輸。”
古大愚望着遠處大路說道：“對於我們來說，身體就是大路，技術就是車。”
林決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教學已經開始了。
“在我看來，所謂的異能，就是懸浮車。”
古大愚悠然道：“它可以有，也可以沒有，但大路必須要有。”
這話有點玄乎，但林決聽明白了。
他皺着眉頭問道：“難道身體足夠強大，就可以有那些奇特的能力？”
古大愚卻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問道：“你的異能是變形，我問你，你變成我，可以擁有我這樣的力量嗎？”
說罷，他突然轉身對着空氣“打”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抽在了風中，卻發出了極響的一聲“啪”！
林決嚇了一跳，隨後便感覺到一股狂風捲起，整片高地上的草都在這股風中低伏。
他震撼地看向古大愚：“你剛剛，一巴掌抽起了一陣風？！”
“可不呢嘛。”
古大愚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你看，人的力量雖然是寄伏於肌肉、骨骼中，但異能無論怎麼模仿，也只能模仿到表面，我真正的力量，它是無法達到的。”
“這就好像你建了一座空中樓閣，看着很漂亮、很華麗，但一點都不紮實，我隨便找個小孩，讓他給你一槍，你也得死。”
林決想了想，脫掉了自己的上衣，隨後將褲子的鬆緊帶拉到了最松。
然後，他的身體開始變化，在短短的一兩秒間，變成了和古大愚的模樣。
最後，他一拳用力打在地面上——打出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坑，震碎了地面上的土石，但這不是古大愚的力量，而是他自己的力量。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林決站起身，一邊變回自己的模樣、穿上衣服，一邊說道：“異能很強大，但它的出現並無根基，就算是能讓人身體強壯如牛的異能，也一定會伴隨着基因疾病。”
古大愚滿意地點點頭：“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但大部分人都不懂。”
他雙手負手，悠然道：“天粹生物送你的那種基因藥劑，是非常有意思的東西，它能夠直接從基因層面改造你的身體，讓你變得強壯、敏捷。”
“但是，這還不夠。”
“一條大路，不是堆上水泥和瀝青，它就會自己變成路的。”
林決眼睛一亮：“所以，我們還需要通過鍛鍊和學習，學會如何把這種身體中多出來的力量分配好？”
“你確實聰明。”
古大愚正色道：“但是，這依然不夠。”
他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展開：“世界上的大部分普通人，把戰鬥力粗暴地分劃成了五個危險等級。”
“土狗，嚴格來講只比普通人強點，他們注射了廉價的肌肉強化藥物，身體素質很強，但會提前透支生命力，戰鬥越多、死得越快，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本來就沒什麼錢的人想做僱傭兵賺點外快。”
“野狼，長期注射強化藥物，不容易疲勞，單挑的話和土狗級差不多，但續航性強得多。副作用是會成癮，需要不斷花錢購買藥物，否則可能因戒斷反應而死。這個級別，差不多就是大部分保鏢、殺手的級別。”
“瘦虎，這個等級的人直接在胚胎階段就接受了基因編輯，天生的戰鬥者，力量、速度、技巧，都碾壓二級，而且體力極好。唯一問題是上限明顯，基因編輯在固定了天賦的同時，也限死了潛力，所有的瘦虎級戰鬥者，最後戰鬥力都相差無幾，無法突破。”
林決聽到這裏，明白了過來，像白明堂身邊的保鏢，大多就是瘦虎級別的。
“到這裏還算合理，但瘦虎級再往上，大部分人，就不知道該怎麼劃分了。”
古大愚撇了撇嘴：“他們將所有的異能人士粗暴地劃分成‘荒蛟’級，但實際上，一些沒有戰鬥力的異能人士，甚至有可能被土狗級的傢伙一對一打死。”
“而注射了基因藥物的戰士，他們剛開始或許還不如土狗級的傢伙，但鍛鍊到了極致，甚至可以吊打最強的異能人。”
林決聽出了一些味道：“這說明，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不知道有基因藥劑？”
古大愚點點頭：“沒錯，基因藥劑不僅是種違法的東西，還嚴重地破壞了這個世界的平衡性。”
“你想想，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本來就已經很累了，他們已經接受了有些人出生就比自己高貴、比自己強大的事實，但那是一代又一代家族的積累，即便不公，心裏也能說服自己。”
“即使有成年後突變的異能人士，也是攜帶着嚴重的基因疾病，大多活不了多長時間，這還是能讓大家心裏平衡一些。”
“但是基因藥劑呢？只要注射了基因藥劑、掌握方法，你就可以從一個廢物，變成一個超人！”
“這種事，你希望大家接受嗎？”
林決沉默了。
這就好像告訴你，有一種辦法，可以穩定地讓你從一個窮光蛋，變成一個大富豪，沒有風險、沒有彎路，必然成功，只是看你需要花多少時間、能達到什麼高度罷了。
一件聽上去很像騙子的事，一旦成真了，那就太可怕了。
“對了。”他問道：“你剛剛說五個等級？那還有一個是什麼？”
古大愚似笑非笑：“第五個級別叫做閻羅，你把這當成一種傳說就好，不用在意。”
“閻羅……”林決唸叨着這個詞，望向古大愚：“你是閻羅級嗎？”
“我？”
古大愚乾笑一聲：“我倒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