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中心實驗室裏的人們，大多都不知道事情真相。
他們只知道，公司裏出了商業間諜，早上那一輪警報、安保介入，加上每個人單獨問話，都是相對嚴格、但比較正常的篩查手段。
他們根本不知道博士遇刺，只知道原本就住院了的卡米拉博士最近因爲還在偷偷工作，病情又有惡化，接下來不能參與工作了，大部分的事都交給了首席助理沃爾特。
他們也不知道高勇的事。
因此，在被告知可以繼續工作後，每個人只是簡單地調整心情，便又開始緊張有序地進行着研究。
林決鬆了口氣，賀子安這樣做是對的，一旦讓所有人都知道卡米拉遇刺的事，恐怕大家的心情會變得相當複雜，做事效率都會拉低。
“沃爾特。”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他面前的通訊設備突然響了起來，傳出高勇的聲音：“那個，能過來我這邊一趟嗎？”
林決皺了皺眉。
“呃，不是別的事，是研究的事。”高勇連忙說道。
林決這才站起，朝着高勇的工作臺走去。
高勇工作的地方是相對獨立的一個隔間，因爲他所操作的基因圖譜定位機械設備還是有些體積的，也有些噪聲，有可能影響到其他人。
林決走近：“怎麼了？”
“發現了點奇怪的事。”
高勇看了林決一眼，還是些心有餘悸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看一看？”
“嗯。”
林決搬了張凳子在他邊上坐下，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在工作，剛剛那些事，我建議你先全部忘記。”
“好、好的。”
高勇深深呼吸後，調出了一個內容龐雜的文檔。
“從昨天開始，我們不是就在分析和松果體相關的鹼基對嗎？”
他說道：“之前其他同事報送過來了一些具備可能性的數據，我讓電腦跑分析，剛剛過來看，發現有點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林決皺着眉，湊近屏幕去看。
高勇用手點着屏幕上的一些數據，說道：“他們發過來的樣本里，確實可以看到一些異樣，但是……”
“這些異能突變基因，它、它們不是固定的！”
林決“啊”了一聲：“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打個比方，就是它們會玩捉迷藏。”
高勇一臉迷茫地說道：“但是這怎麼可能？哪裏突變就是哪裏突變啊，怎麼還會變化的？”
林決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認真地查看起了那些數據。
這一切確如高勇所述，同一個異能者的生物樣本中，基因呈現出了不同的變化！
彷彿是異能突變基因察覺到了研究者正在對它們進行定位，於是它們開始“左右橫跳”。
“這怎麼可能？”
林決也喃喃道。
“現在用來對比的樣品還不夠多，但目前這些樣品中，全部都有類似的情況。”
高勇很是爲難地問道：“這怎麼搞？”
林決拍拍他的肩頭：“彆着急，先繼續比對檢測。”
然而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股陰影開始漸漸籠罩在了整個中心實驗室上頭。
“異能突變基因”藏在與松果體相關的基因序列中，這一發現確實在昨天成功令所有人精神一振。
不僅如此，高勇也在檢測其他研究員報送的基因序列過程中，的的確確發現了異能突變基因的痕跡！
但是，那種詭異的現象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
那種“躲貓貓”的情況越來越多，高勇眼珠裏的血絲也越來越重。
兩天時間過去，整個中心實驗室的人都幾乎停下了手裏的工作。
因爲他們無事可做了。
關於松果體相關的基因序列組已經全部分析完畢，全部報送到了高勇手上，相關的異能者血液樣本也已經全部完成了分析。
但是，得到的結果，並非大家想要的。
每一臺電腦屏幕上，都展示着不同的數據和基因圖譜，抑或是DNA的模擬圖。
但無一例外，它們都在展示着那種令人摸不着頭腦的結果。
林決直勾勾地盯着他自己面前的屏幕，上面是一個鹼基對3D模型，只不過它此時不停變幻着五顏六色的光芒。
這些光芒，是計算機根據高勇那裏分析出來的數據自行分配的結果——凡是高亮的地方，就意味着那裏的突變，極有可能便是引發異能的突變。
林決皺着眉頭，頭腦有些發暈。
他眼前的這個模型彷彿變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正在用難聽的嘲笑聲譏諷自己。
“這怎麼可能？”
這句話已經灌滿了他的腦袋，也是這兩天他喃喃自語最多的一句話。
眼前的現象，如果一定要解釋，那就好像一輛車發生了故障，但它這一秒是因爲發動機過熱導致的故障、下一秒是因爲輪胎爆炸、再下一秒是剎車失靈……
這怎麼可能？
這一瞬間，林決腦海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要是有什麼辦法，能讓它自己跳出來就好了！
但下一個瞬間，他就狠狠嚇了一跳！
因爲，這正是天粹生物在做的事——他們給異能者、給自己服用的所謂“特效藥”，不就是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嗎？
“等等。”
林決目光一閃：“還是那個問題，如果天粹生物都能精準定位到異能突變基因、甚至提取它們，用來製造全新的異能者了，爲什麼生態圈項目還沒有成功？”
“這裏面，到底缺少了什麼？”
“如果我能找到這個缺少的關鍵信息，是不是就找到了異能的祕密？”
然而接下來數個小時的頭腦風暴中，林決還是一無所獲。
天已經漸黑，中心實驗室的研究員們一個接一個回到他們的摺疊牀上，抱着滿腦袋的霧水睡着，期待着第二天能夠從思維碰撞中找到新的火花。
林決嘆了口氣，獨自一人離開了中心實驗室，來到科學樓的天台，點起了一根菸。
隨着月亮漸漸升至天空中央，他腳下的菸頭越來越多，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困頓，反而頭腦有些過度興奮……興奮得令人疲憊。
忽然，一個沉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決回過頭。
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知從何處飛躍而來，穩穩地落在了不遠處。
“龍五？”
林決稍顯詫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