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決的問話,任濟平忽然笑了起來。
他平靜地注視着林決,足有十幾秒沒有說話。
林決也不慌張,目光澄澈地望了回去。
“你對於我們在做的事,非常感興趣?”任濟平直接問了出來。
林決皺了皺眉頭:“任處長,我也是軍情九處的一名特工,我理解您在工作上保持一定警惕性和懷疑心的必要,但如果我已經參與到了這次任務中,你卻依然不肯告訴我我們在做什麼,我想我的工作很難展開。”
“是嗎?”
任濟平眼神微閃,露出微笑,他向後靠在沙發背上,輕聲問道:“你只是一個特工,執行任務就好,你還要知道多少事情呢?”
林決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面前這人,相當地不好忽悠。
有必要,好好演一場了。
而且,不僅要有感情,還要有技巧,更要把握節奏,一點都不能錯。
一口氣吸完,他沉下了臉,下頷肌肉一緊,擺出一副很不開心的表情。
隨後,他將手上端着的茶杯重重放下,杯底與茶几碰撞,發出一聲不大不小地“叮”聲,濺出幾滴茶水。
“任處長。”
林決沉聲道:“我知道,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你對於我的身份來歷始終沒能摸透,一直懷有芥蒂。”
“但是。”
他指着自己腦門心,身體前傾,靠近任濟平:“我,林決,在我混亂不堪的個人意識中,有一大半屬於衡景山這個身份!”
任濟平挑了挑眉。
“衡景山做過的那些事,在我的的記憶中,那就是我做的事!”
林決目含怒光,回想着當初那段視頻中衡景山的神態、語氣,模擬着那股氣質,緩緩說道:“我爲國家做過多少貢獻、爲軍情九處奉獻了多少,難道您心裏沒數嗎!”
“過去幾年,爲了我們的計劃,我把自己的意識、記憶,投射到這個身體中,爲了保證成功,我做了多少次嘗試、吃了多少苦,你明白嗎!”
他說着,整個人竟然開始隱隱變化,臉部線條隱隱變化,出現了衡景山的輪廓,說話的聲音也時而變得與衡景山一模一樣。
見到這種場面,任濟平有些發怔。
但他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並沒有被嚇住,而是眯起了眼:“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
林決用力一拍桌子,頓時所有的畫紙飛散起來:“我想要被公平對待!”
他站起身,指着任濟平的鼻子,冷冷道:“不要忘記,當年如果不是我主動選擇了現在這條路,你的位置是誰坐還不一定呢!”
聽到這句話,任濟平臉色終於變了,他的身體下意識後仰,躲避着林決手指,脫口而出:“你記起來了?!”
當然沒有。
只是詐你。
林決被這麼一問,似乎自己也吃了一驚。
隨後他後退兩步,露出痛苦的表情,捂住了額頭。
任濟平看着他的模樣,有些驚疑不定,緩緩站起了身。
大約五六秒後,林決深深吐出一口氣。
任濟平半眯着眼看他,試探着問道:“你怎麼了?”<spanstyle=“font-size:20px;margin-top:-20px;width:0;height:0;display:block;color:transparent;transform:scale(0,0)skew(0,0);“>谷</span>
隨後,他擡起頭,冷冷地看了任濟平一眼。
他這種冷漠殘忍的眼神,令任濟平又吃了一驚,能明顯看到身體微微一僵。
“果然,衡景山絕對不僅僅是個特工這麼簡單。”
“那一夜,就連黛娜都可以直接調動十臺機甲、讓國防部派軍隊在海雲市拉隔離帶,而衡景山更是用一句留言便把我這個身體不明的人安排到了軍情九處做頂級特工。”
“他的身份、地位,遠不止如此!”
“這個任濟平,不過是看我對衡景山記憶掌握不全,故意壓着我……呵呵,若是真的衡景山來了,他怕是要給人家鞠躬行禮。”
林決心電急轉,再沒有說話,直接將剛剛自己擺在茶几上的那些畫紙一把抓了起來,轉身便走。
任濟平一怔:“你幹什麼?”
“去找你的上司。”林決冷冷地說道。
任濟平先是一驚,隨後以極快地速度堆起笑容,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林決:“唉呀,林老弟,你這是幹嘛?”
“誰是你的林老弟?”
林決甩開他的手,冷笑道:“既然看不起我,不必勉強自己。”
“林老弟這是哪裏話?”任濟平此時卻一副油滑模樣,笑呵呵地扯着林決回到了沙發邊坐下,親切地笑道:“老弟啊,你也知道,老哥我這個位置不好坐,有時候是疑心重了點呀!”
“你看,你像剛剛這樣,把話說開不就好了嗎?生氣傷身體呀,別生氣,來,再喝杯茶!”
林決雖然臉色依然冷峻,但“身體卻很誠實”,被任濟平拉扯着坐下也沒有反抗,對着遞來的茶杯也照接不誤。
人家給了臺階,自己當然要順着下。
他知道,任濟平擔心的是什麼。
軍情九處謀劃了這麼久,工作終於有了進展,此時現在他春風得意之時,而林決今天帶來的情報,無疑更是錦上添花,對於任濟平來說,這就是他向着更高位置大跨一步的最佳契機。7K妏斆
如果這時候林決撂挑子了,最麻煩的,其實是任濟平。
至於剛剛那番表演?表演當然不是目的,只是個手段,是個讓林決“撂挑子”這個行爲合理化的手段。
“衡景山之魂”在他體內覺醒了也好,人格分裂也罷,都不重要,就是告訴你任濟平,我不是隨你拿捏的!我是個你掌控不住的定時炸彈,你根本不明白我會不會突然擁有了大段對你不利的記憶!
“其實,以你的級別,知道組織在做什麼,那是合情合理。”
任濟平笑道:“老哥我只不過是擔心你太操心嘛!”
“我必須知道。”林決沉聲道:“如果我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那根本沒辦法工作。”
任濟平抿了抿嘴。
“好吧。”
他深深呼吸,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從抽屜中取出一疊資料。
隨後,他來到林決面前,將這疊資料遞了過來。
“你記住,這是第一保密序列的資料,甚至不能被保存到任何硬件設施中,只能用紙質記錄。”
任濟平說道:“你也只能看一遍。”
林決目光微閃,接過資料。
只見在資料夾的封皮上,赫然是四個大字。
“造神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