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前乘坐的軍用運載飛行此時完好無損地放置在一座小鎮外圍,不遠處有許多鎮民遙遙圍觀,卻又不敢靠近。
飛機邊上,那些本該保護林決的軍人們此時靠在飛機旁,大多已經昏迷了過去,只有別個身體素質較強的還保持着清醒,但也都是面露菜色、無法站立。
唯有林決,像個沒事人一樣,在飛機旁邊打着轉。
“怎麼回事?”
篤山連忙上前,震驚地問道。
“嗯?”林決看到他,攤了攤手:“他們從天上掉下來了,我把他們都接住了。”
篤山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隨後他注意到靠在機頭旁的駕駛員,這人還能站立,用顫抖的手拿着一瓶水,正緩緩喝着,看上去是除了林決以外狀態最好的了。
於是,他來到駕駛員身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長、長官……”
駕駛員嚇了一跳,咳了幾聲,才緩緩露出一個苦笑:“太可怕了。”
在他的講述下,篤山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原來,他被調虎離山了。
方纔襲擊飛行的那羣機器人,是用來吸引篤山的,他花費了不少功夫纔打爆那些靈活且危險的機器人。
而就在他與機器人們周旋時,一個侏儒爬上了飛機。
那個侏儒看上去非常厲害,能徒手將飛機艙門扯掉,然而,在面對林決時,他甚至不是一合之敵!
在一腳將侏儒踹飛至遠方後,林決在駕駛員的要求下,開始“自救”。
他先是拽着駕駛員跳下了飛機,在沒有跳傘的情況下,從上千米高空直接落至地面,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人卻沒什麼事,倒是駕駛員被嚇得不輕。
隨後,林決依次接住了飛機,和那些之前被氣流吸入天空中墜落而下的軍人們。
“等等,你說,他接住了飛機?!”饒是篤山這樣永遠波瀾不驚的人,聽到這句話後,也開始懷疑駕駛員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是的。”
駕駛員搖了搖頭:“長官,我知道你覺得我瘋了,我也覺得我自己瘋了,但是……”
他拍了拍自己身後的飛機:“這玩意兒沒把邊上的鎮子推平炸燬,就是最好的證明。”
篤山僵硬地扭過脖子,看向林決。
林決一臉無辜地眨巴着眼。
“……聯繫總部。”篤山決定不再聊這個話題:“讓他們派更多的人過來,我們要把林決接回去,並且找到剛剛襲擊我們的人。”
……
半天后,林決在一衆大部隊的護送下,來到了天門市。
篤山依然寸步不離地守在旁邊,那些善後的事自有人去做,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把林決護送至軍情九處處長身邊。
軍情九處的總部建在市內的雙子辦公大廈中,失憶後初至大城市,林決的眼睛根本看不過來,他恨不得將周圍那些密密麻麻的行人、車流、光影,一切的一切全部剖開問個究竟。
但大概是已經意識到這樣做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困擾,所以他學會了暫時壓下這些疑問。
進入軍情九處總部大樓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包括篤山。
他帶着林決乘坐專屬電梯,一路穿行,過程中所有遇見他們的人,全都面色嚴肅地立正行禮,篤山面無表情地點頭回應,林決卻覺得很有意思,學着他們行禮的樣子一個個迴應過去。
林決看他站立不動,問道:“你呢?”
“我不能聽你們的對話。”
篤山低下頭:“放心吧,進去以後,你的失憶症就會好了。”
“是嗎?”林決眼睛一亮,不再詢問,高高興興地走進了房間。
這裏並非辦公室,只是一個豪華病房。
各種他現在不認得、以前也未必認得的高級醫療設備在房間中陳列,病房裏播放着悠揚舒緩的音樂,病牀上躺着一個老人,他真的很老很老了,臉上的皺紋堆疊,甚至看不清眼睛,三架護理機器人在房中忙碌着,操作着那些醫療設備。
林決進屋後,老人緩緩扭過頭看向了他。
“你,過來……”老人的聲音十分老邁,聽上去有股抹不去的疲憊沉重。
“就是你能治好我嗎?”林決一邊走上前,一邊疑惑地問道:“可是你看上去病得嚴重多了。”
“坐。”老人身下的病牀上半部分緩緩擡起,支撐着他坐了起來,他拍拍自己牀邊,林決想了想,坐了過去。
“咳咳……”
老人艱難地咳了幾聲後,悠然道:“我聽篤山說,你接住了一架飛機。”
“噢,是呀。”林決撓撓頭:“這和我的失憶症有關係嗎?”
“呵呵……”
老人苦笑一聲:“也許幫你恢復記憶後,我就回答不了你的問題了,現在,你聽我安靜地說一說吧。”
林決噢了一聲,不再說話。
“你身上這股突然出現的力量,來源是這裏。”
老人伸出枯瘦如朽木的手指,指了指林決的右手:“它不僅會帶給你力量,還會給這個世界帶來力量——這,就是無數人苦苦找尋的祕密。”
林決當然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他記得老人的囑咐,雖然滿心疑惑,卻依然沒有發問。
“你,你們,就是這個世界的威脅,那種怪異的東西,它用強大、神祕、未知的力量誘惑你們,讓你們不斷使用它。”
“你們使用得越多,那股未知的力量,便越容易涌入我們的世界,從而使我們的世界失去平衡。”
“爲了解決這個難題,很多人爲此奮鬥,但我們採取的理念不同,最終走上的路,也大相徑庭。”
“你是個很奇特的存在,千叢樹、餘不祥、龍王,都在你身上下了注,現在就連餘不致也捲了進來,呵呵……”
老人一邊咳嗽,一邊笑了起來:“那我又怎麼能不摻和一手呢?”
他越咳越兇,那聲音就好像聲帶裏被放進了刀片一般,血沫從他口中噴出,灑在雪白的病牀被單上。
醫療設備開始嗡嗡作響,那些護理機器人聚攏過來,想要對老人進行身體檢查與治療,他卻擡手按下了牀頭的一個開關,關閉了整個房間所有的設備,包括那些機器人。
“你。”
老人伸手搭在了林決的太陽穴上:“你醒來後,就會理解我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到時候,該如何選擇,全看你自己。”
“當然……”
他笑得很奇怪,好似慈祥的天使,又好似詭譎的惡魔。
“當然,你會成爲誰,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