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就看見靠在自己身旁、緊緊抱着自己胳膊睡得極香的琴——被“識破”性別與身份後,她變得極其沒有安全感,在這輛前往革命黨總部據點的貨車上,她始終牢牢抓着林決,顯然只有在他身邊能讓她安心一些。
是的,他們正在前往革命黨總部據點,他也馬上要與革命黨的首領們會面。
“怎麼回事?”
林決望向面前的蕭家兩兄弟,皺眉問道:“怎麼有爆炸聲?”
蕭風潮嘿然一笑:“當然是因爲快到前線啦——啊沒錯,你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總部居然就在千鳥羣島!唔沒想到小兄弟是女孩子,真是神奇,而且她一個維……”
話說沒完,旁邊的蕭海潮舉起手就往他腦袋上來了一下。
蕭風潮抱着頭頂,可憐巴巴地閉上了嘴。
“一會兒她不能跟你走。”
蕭海潮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琴:“我們會有女兵負責安排好她。”
林決低頭側目,看到琴的睫毛微微閃動,便知道她其實已經醒了,只是在裝睡。
不過他沒有點破,只是淡淡道:“不帶着她沒問題,但要是她有點閃失,我會讓你們非常後悔。”
聽着琴漸快的心跳聲,林決有些慚愧。
沒辦法,等革命黨這邊的事做完,他還要繼續想辦法混進維克托家族呢……
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懂得欺騙小姑娘感情的渣男間諜了。
林決暗歎一聲,隨後忽然意識到,好像當初有一段時間,這招已經對黛娜用過了。
在無限慚愧中,這輛掩人耳目的貨車到達了目的地。
跳下貨車,入眼的便是一片令人震撼的現代軍營基地。
數不清的軍人在營地中訓練、勞動,營地邊緣站着幾架大型機甲,不遠處有戰鬥機轟然起飛,遠處傳來一陣陣轟隆爆炸,從戰場上飄來的黑煙一直瀰漫到了軍營。
林決感官敏銳,打量了不到五秒,便發現幾百米外有輛車拉着一長串集裝箱,他從車輪震動、車身晃動等信息中判斷出車裏的其實是一個個失去知覺的人。
那顯然是從全國各地運到這裏來的流浪漢!
“看來,整個軍營都是他們的人……”
“發哥。”這時,琴也已經不再裝睡,她攥着林決的袖子,臉上表情極其複雜,有沉醉、有迷茫、有堅毅。
見林決應聲低頭,她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問道:“你不是和他們一夥的,對嗎?”
“當然。”林決笑了:“我們是一起潛伏進來的,只不過因爲出了點意外,我們沒辦法再保持之前的僞裝了,所以我換了點策略。”
“記住我之前和你說的,你是維克托家族旁系,除了想跟着我以外,什麼都不知道。”
“另外,一會兒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衝突,你記得保護好自己,不要亂來。”
琴咬緊下脣,點了點頭。
只是等林決扭開頭後,她望向周圍軍營的目光忽然變得充滿冷漠與殺意。
很快,軍營裏就有人來接應,琴被一名女軍官帶走,林決則是在蕭海潮的護送下,一路穿過軍營,來到了……炊事班。
“進去吧,他們已經在等你了。”
蕭海潮推了林決一把。
林決微微詫異地看着前面那個炊煙裊裊的大帳篷。
這可不是食堂,而是廚房——這意味着,革命黨領袖並非一邊喫飯一邊等自己,而是在裏面煮飯?
帳篷里人不少,全都是炊事兵,一羣人正在埋頭做事,開罐頭的開罐頭、煮大鍋飯的煮大鍋飯,效率很高、井然有序,彷彿沒有人注意到他來了。
不過很快,一大盒油膩膩的豬肉就被遞到了他手上,有人吩咐道:“拿到裏面去。”
林決皺了皺眉,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帳篷的一個側門,看樣子是食材倉庫一類的地方。
“無聊的小把戲。”
他根本懶得當搬運工,直接將這盒豬肉扔到一旁,大步走了過去。
走進那道側門後,迎面而來一個渾身油污的老人,對方向着林決伸手過來,隨即發現他兩手空空,頓時一愣:“豬肉呢?”
“都到這了,咱們就不玩這些暗號了吧?”
林決笑道:“直奔主題?”
“唉。”
老人搖了搖頭,不滿地喃喃道:“不拿豬肉過來,晚上的菜裏就沒油水啦——”
隨後,他竟然推開林決,自己走了出去。
林決皺起眉頭,四下打量。
這裏的確是個食材倉庫,一個個貨架上擺滿了各種食材。
他側耳傾聽,眼睛眯了起來:“不要故弄玄虛了,你們既然已經知道我不是你們自己人,又何必玩這些有的沒的?”
“你應該把豬肉拿給老楊的。”
這時,一個聲音從貨架後邊傳了出來:“否則他不開心了,會把我們的事彙報給軍隊長官。”
說話間,那些貨架後邊走出了一個個人,一眼望去,共有五人。
就在這時,那個老人回到了倉庫裏,他自己抱着那盒豬肉,很不滿意地撞開了林決,嘴裏嘟喃着什麼鑽進了倉庫深處。
林決心電急轉,脫口而出:“軍營裏的長官,並非你們革命黨領袖?”
那五人一個個走上前來。
這些人年紀看着都不小,最年輕的一個也四十來歲了,但他們的軍職都不高,肩上掛着的軍銜最高也只是中尉,甚至不如蕭海潮。
“那些長官個個都是即得利益者,他們又哪裏來的膽子鬧革命?”這名中尉笑道。
林決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走了幾圈後,明白了。
“原來如此。”
他輕聲道:“你們的經歷都比較特殊吧?受過維克托家族壓迫?”
“壓迫這個詞,有點輕了。”另外一人冷笑道:“更準確地說,是迫害。”
第三個人悠悠開口:“我們都曾靠着戰功成爲了軍中中堅力量,但僅僅因爲我們不願與家庭同流合污、不願向着家族卑躬屈膝,我們便被降職、被陷害,甚至有人因此失去了家人。”ъ
“所以……”林決淡淡道:“你們憑藉着自己以前在軍中留下的威望與人脈,架空了現在那些高官,控制了整個蘭德島軍隊,成立了革命黨?”
“當然。”
第四人呵呵一笑:“我們無法看着兄弟們爲了那些老爺們獻出寶貴生命——他們應該爲了更偉大的事業而犧牲。”
林決注意到此人在講到犧牲時,用的詞是“他們”而非“我們”,頓時在心中冷笑了起來。
“聊聊吧?”
一名革命黨領袖微笑道:“先來說說你的身份?”
“不必了。”
林決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冷漠:“你們馬上就要爲了自己的事業而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