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決讓卡米拉弄了一些阻斷超能量感知力的藥劑，混在了那些法力二號中，而阿瑞斯已經將全部藥劑濃縮攝入，他的身體正在消化這些藥劑。”
“從參數來看，林決的計劃確實起作用了,阿瑞斯的大腦此時極其不活躍，但……”
衡景山微微蹙眉，沉吟起來。
片刻後，他取來一枚手術刀，朝着阿瑞斯手腕割去。
但這一刀卻沒能切下去，鋒利刀刃在他皮膚上甚至沒能夠留下任何痕跡。
“如果手術刀切不進去,那他是怎麼注射藥劑的？”
衡景山覺得有些奇怪,他順着一根藥劑注射管摸索至阿瑞斯脖頸動脈位置，發現那裏竟然不是一個傷口,而像是一個天生就長在那裏的孔洞，注射管就這樣探了進去。
其他注射管對接的皮膚位置，也同樣有這樣一個小小孔洞。
阿瑞斯身上當然不會天生長着孔洞，那也就是他主動讓身體皮肉變化、爲注射管道讓路了。
“這下有點麻煩了。”
衡景山看了一眼那邊擺着的醫療器械——這樣一來，甚至就連最簡單的取血都會變得非常困難，更不用說取走一些表皮細胞、肌肉細胞以及骨骼、神經樣本了，腦組織就更加沒可能了。
在試過用醫療艙自帶的一些手術切割工具後，也依然沒有任何效果，這意味着只要阿瑞斯本人不願意，基本上沒有任何人能從他身上取走什麼東西。
“必須想個辦法。”
衡景山皺起眉頭、思索片刻，隨後盯着阿瑞斯的臉，模樣開始變化，一點點向着阿瑞斯的樣子變去。
“不、不要！”
腦海中傳出林決掙扎的呼喊：“你這樣會害死我們……”
“看來你的意志力真的很強，這樣都沒有完全沉眠。”衡景山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阿瑞斯的樣子，淡淡道：“但接下來的事很重要，我不可能讓你繼續冒出來干擾我。”
說罷，他反手又取來一瓶強效麻醉劑，像喝小酒一樣一飲而盡。
“好好休息吧,你睡得越沉，其實可以醒來越快——到時候，我也完事了。”
衡景山笑道：“你當初連模仿餘不致人格那麼危險的事都敢做，卻害怕我現在做的事？”
意識空間中，林決的意識體此時已經化作巨龍圖騰，他不斷想要努力醒來，但困頓感卻如潮水般洶涌，令他無法抵擋。
他知道衡景山想要做什麼——他想要攝取阿瑞斯的記憶。
這確實是個對付閻羅級怪物的好辦法，畢竟只要有了對方的記憶，自然也能夠知曉對方究竟有什麼弱點、有什麼短板。
但是……林決本能地認爲，這是個非常非常危險的辦法！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依據的話，那就是上次在塔納斯村、塔西學院舊址中，束文星與阿瑞斯對戰時，並未使用這一招。
當時佔據身體的束文星有着無限逼近阿瑞斯的戰鬥力，一旦能夠用這種方法探知到對方記憶，豈不是可以輕易翻盤？但他沒有用……說明這招大概率存在某種恐怖的隱患！
“不能、不能……”
林決喃喃着，但再也支撐不住,終於,他的意識體完完全全沉入那巨龍圖騰中,安靜了下來。
衡景山默默等待了將近一分鐘，都再沒聽見任何來自腦海中的聲音。
而此時，窗外隱隱傳來爆炸聲與戰鬥聲，想必那是白雲秋等人在和莊園裏殘存的抵抗力量戰鬥。
“好了，該開始了。”
他直視着阿瑞斯，發動了攝取記憶的異能！
霎時間，大量記憶涌入腦海。
但衡景山在這方面早已經輕車熟路，他的經驗遠比林決豐富，輕而易舉地將記憶分類、歸整，使用記憶宮殿法將它們排列於幻想中的大廳裏，按自己的需求列出了檢索目錄。
他這樣想着，便準備去調動那部分記憶。
但就在這時，忽然間一股極爲可怕的信息流海嘯般衝入這片“記憶宮殿”！
衡景山大驚，只一瞬間，他便被無窮無盡雜亂無序的記憶吞沒！
“這是？！”
“阿、阿波羅？！”
剎那間，他便明白了過來。
這具身體，根本不是阿瑞斯本人的，而是他靠着意識轉移技術，奪取而來的！
這個身體來自遙遠的過去！
甚至，它也不屬於那個曾經叫做阿波羅的男人，畢竟阿波羅當年也是靠着奪取他人肉體不斷獲得新異能與新生命！
每一次攜帶着意識跳躍至新肉體上，阿波羅便會融合一片全新的記憶，當他來到這具身體的時候，腦子裏已經有了數百年裏不知道多少異能者的記憶，而阿瑞斯奪取這具身體時發生了什麼，已經沒人知道。
大家眼中看到的阿瑞斯精神正常，但誰也不知道他腦海深處竟然還壓着這大量的記憶。
衡景山在狂暴呼嘯的記憶洪流中宛如一葉小舟，飄搖破碎，隨時可能丟失自我。
“不、不可能！”
“我同樣攝取過無數人的記憶，見證過他們的痛苦與混亂，我從那樣的地獄中爬了過來，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失敗？！”
記憶洪流裹挾着衡景山的意識體，轟入了意識空間。
這片洪流化作一隻不可名狀的怪物，它好似一片混沌，身體上不斷浮現出一個個巨大氣泡，每張氣泡上都有一張痛苦哀號的人臉。
巨龍圖騰、巨象圖騰，以及雄鷹圖騰高高懸掛在意識空間中，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迎來恐怖的危機。
但就在這時，衡景山意識體驟然變得清晰無比，他彷彿化出實體、張開大嘴，用力朝着這個漆黑混沌的怪物咬了下去！
嚎！
記憶洪流怪物發出一聲無法形容的慘叫，整個意識空間都因此劇烈震盪起來，而衡景山則是惡狠狠地撕下了怪物身上一片“血肉”，用力嚥下！
隨着這個動作，他的意識體上也浮現出一個小小氣泡，氣泡上有張人臉一閃而過，隨後輕輕破碎。
“我知道我自己只是一個模擬人格，但那又怎樣？！”
“我知道我只是千叢樹老師完成夢想的工具，但那又如何！”
“我的計劃、我的一切，都被林決取而但代之，但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
“因爲最後勝利的那個人只會是我，只會是我！”
衡景山如癡如狂地撕咬着記憶洪流怪物，那怪物也將他包裹其中，開始吞噬他的意識。
雙方彷彿兩個飢餓到了極點的狼與鬣狗，在奄奄一息前互相嘶咬着對方血肉，用渾身傷痕去換取腹中的能量，使生命來搏取一個勝利機會。
漸漸地，記憶洪流怪物的體型開始縮小。
衡景山意識體卻越來越大，他此時背部長滿了人臉氣泡，看着就像一隻大癩蛤蟆，但他卻依然瘋狂地吞喫着怪物的殘留部分。
不知過了多久，怪物的最後一部分也被他吞掉，意識空間恢復了靜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衡景山發出暢快無比的大笑！
他無視了背上那些瘋狂嘶吼着的人臉氣泡，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現實中的衡景山睜開了雙眼。
“阿瑞斯，我知道你的弱點了！”
“噢，是嗎？”
迴應他的，是一陣戲謔笑聲：“還挺了不起的，不過你好像把我弄醒了。”
剎那間，衡景山寒毛倒豎、心臟驟停——阿瑞斯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正赤裸着上身從營養液中坐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對，空氣幾近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