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曾經屬於安德烈的莊園還是過去的模樣,但人卻少了很多。
清潔機器人們在莊園與別墅的每個角落裏辛勤工作,洗刷着不久前那場戰鬥中灑滿四處的鮮血,幾乎所有人僕人、保鏢都被帶走,擁有家族旁系血脈的管家剛剛領着一批主家指派的新保鏢入駐莊園。
就在他們準備走進別墅主樓時,突然樓上傳來一聲玻璃破碎聲。
只見一整張木桌撞爛了那落地玻璃窗,從四層樓高的地方飛了出來!
衆人吃了一驚,連忙閃避,那沙發砸在地面上,頓時四分五裂。
一名保鏢眼睛一瞪:“我靠,什麼情況這是!”
一旁的管家卻冷冷笑道:“和你們沒關係,當作沒看到就是了——最近離這兒遠點。”
隨後,他擡起頭,聽着那破碎窗口裏隱隱約約傳來的爭吵聲,撇了撇嘴,領着保鏢們繼續去安排工作了。
四層樓的房間中,一男一女正吵得不可開交。
“妮娜!你搞清楚!害死父親的人就是你哥哥!”
中年男人——安德烈的兒子、琴的父親,諾曼-維克托將一瓶市面上絕對不可能見到的天價收藏酒用力砸在牆上,飛濺的玻璃與酒液讓他的妻子發出了一聲尖叫。
“諾曼,你要是有本事,你就不會在這裏對着我吼!”他的妻子妮娜不甘示弱,一把將椅子掄到了牆上那幅三個世紀前就價值千萬的油畫上:“要不是父……要不是安德烈他要鬧革命,怎麼會出這種事!”
“難道父親他不是爲了琴嗎!”諾曼氣得額角青筋跳動:“琴也是你的女兒!父親爲她做事,有什麼不對!”
“對對對,都對!”
妮娜尖叫道:“所以呢!難道你想要我哥哥在你面前自殺嗎!”
“自殺?他怕是連道個歉都不捨得吧?”諾曼冷笑連連:“我的要求很簡單,他必須……”
“不要再吵了!”
一聲厲喝打斷了爭吵,房間大門被重重踢開,琴一身精練黑色西裝、陰沉着臉站在門口,曾經那頭漂亮的金色長卷發已經剪成了齊耳短髮。
見到女兒出現,諾曼與妮娜兩夫妻同時閉上了嘴,略顯驚異地望向她。
“爸,別說了。”
琴半低着頭,語氣低沉:“舅舅做得沒錯,爺……安德烈意圖謀反、組織煽動革命黨,給家族帶來了巨大損失,舅舅只是替家族做事,他沒有錯。”
“你!”諾曼一聽,氣得眼睛裏冒出了血絲,當即大步朝琴走來:“你還有沒有良心!父親他爲了你……”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響起,諾曼一巴掌打在了琴臉上,隨即如夢初醒,驚訝惘然地看着自己女兒微微發紅的側臉。
“我……我……”打完這巴掌,他的氣反而瞬間消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爸、媽。”琴抿了抿嘴,沒有反抗也沒有生氣,她緩緩將頭轉回,輕聲道:“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不能亂了。”
“主家派的人已經陸陸續續過來了,但耶馬城必須還是我們說了算,這時候我們所有的精力,都必須放在這一點上面,其他一切,都可以先放在腦後。”
“雖然家族指定我爲耶馬城的接班人,但我畢竟年輕、經驗不足,很多事還需要你們來幫忙,所以,你們可以不要吵架了,去幫我一起處理事情,好嗎?”
“好。”
琴咬了咬自己下脣:“那爸、媽,我還有事要忙,你們也該去做事了。”
說完這話句,她不顧身後諾曼與妮娜的呼喚,立即轉身離開。
別墅走道中到處都是新來的傭人和保鏢,琴飛快地經過他們身邊,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兩隻插在西服口袋中的手緊緊捏成拳頭。
她來到車庫中,將一名準備對她進行貼身保護的女保鏢一腳踢開,自己鑽進了懸浮車中。
車輛駛出車庫、起飛,很快就來到耶馬城郊的公墓山。
安德烈是作爲一名反叛者被處決的,他會被家族除名,也沒資格享受家族的葬禮,只能像平民一樣被葬在公墓中。
琴獨自來到安德烈墓前,那塊黑色墓碑沒有刻上維克托的姓,甚至沒有照片,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日。
“爺爺……”
直到這時,她眼中的淚水才一點點流下。
她沒有往墓碑上擺放鮮花或者別的什麼,因爲她知道,家族中一定派了人時常盯着安德烈的墓,如果被人發現自己在安德烈墓前祭奠,即使家主不會說什麼,也攔不住其他人抹黑,到時候自己這一脈就會非常難做。
就連此時,她也只敢小聲說話。
“爺爺,你才走了幾天,我就好累好累,你爲什麼要走呢?”
“你回來幫我好不好?我不想做市長,也不想做賭場老闆了,你找別人做這些事好不好?我們可以一起看電影,一起……”
說到一半,琴忽然停了下來。
因爲她猛然發現那墓碑前倒映出的影子,除了自己,又多了一個。
那人在身後!
她猛地轉過頭,隨後瞳孔驟然收縮!
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出現在身後。
“發……不,你是林決……”她喃喃道。
林決面色淡然,他輕步來到安德烈墓前,同樣兩手空空,什麼都沒帶。
他知道,安德烈某種程度上是被自己騙死的,當然,安德烈本來就是計劃好了自己的死亡,只不過自己給了他一個希望後,又重新奪走。
不過,他並不覺得愧疚,安德烈算得上梟雄,卻絕對不是一個好人,哪怕自己算死了他,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放心吧。”他輕聲道:“短時間內,周圍不會有人靠近、不會有人盯着,也不會有人發現你來了這裏。”
琴愣了那麼一秒,一秒後,她臉色猛然猙獰起來!
只見她咬緊了牙,伸手在腰間一探,瞬間摸出了兩把槍支,毫不猶豫地對準林決扣動扳機!
嗡!嗡!嗡!
她手中的槍似乎是眼鏡王蛇的升級版本,威力更盛,立刻便將林決上身衣物打成了飛縷,也將他打得血肉橫飛。
但僅僅眨眼的功夫,林決身上的血肉便全部恢復,彷彿沒有受過任何傷。
他也沒有說什麼,沒有閃避、沒有反擊,就那樣站在原地承受着槍擊。
琴瘋狂扣動着扳機,一直打到兩支手槍能量耗盡。
這時,她早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