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至少”，是因爲他甚至懷疑自己中間有回到過現實，但卻又再次被拉入迷茫幻境之中。
而這纔是最可怕的——他無法分辨真實與虛假！
他一次次憑藉自己強大的意志抗過了小球“阿波羅”帶來的負面影響，但最終只要他在腦海中回憶起從鄭清瑜那裏攝取來的記憶時，一切又會循環到原點。
當然，這是一個重要信號，林決也憑藉這個信點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在一次次循環中獲取到了其他重要信息。
“第一,我和清瑜的意識同時受到小球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是相連的，否則我無法攝取到她的記憶，那段記憶應該是真實的，否則不會對幻境起到作用。”
“第二，我在幻境中的感官、認知幾乎完全模擬了現實,試圖通過詢問他人祕密來打破這個認知是不可能做到的。”
“第三，不管是想通過利用超能量、還是利用世界本源力來突破循環，也都無法做到,哪怕是攫取源頭的能量……這甚至還可能給現實帶來危險，暫時先不要這樣做了。”
“第四，哪怕是那句最關鍵的話，作用好像也開始變小了，最近兩次，我都需要更細緻、更深刻地去研究那段記憶中的細節才能夠打破循環。”
“第五，意識空間裏的千叢樹也衡景山也無法證僞，不需要再次嘗試。”
“第六……”
林決坐在自己屋裏，沒有開燈，在一片黑暗中點起了一根菸，默默思考着。
在這次的循環中，他暫時沒有刻意去做什麼，而是讓一切都如同第一次一樣發展。
他也不敢亂來，萬一這是真實的世界呢？
“目前爲止，唯一重要的就是那句‘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
他吐出一口煙，自言自語道：“但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林決暫時沒有認真去回憶這句話，以及記憶片段中林魁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因爲一旦這麼做,這個平靜的循環又會再次被打破。
“從字面意思來理解，就是說……救世主根本不存在，但清瑜她分明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的能力、特點都再真實不過，怎麼會是假的呢？”
“嚴格來講，確實只有她這樣的人能夠找到小球‘阿波羅’，並將其從深海底下帶出來，而擁有了小球，自然就能解除超能量危機，她的的確確，算得上是‘救世主’。”
“如果把這句話思考得更深刻一些——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沒有什麼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這是不是意味着世界本源力其實對於解除危機並不能起到關鍵作用？真正重要的，其實是我們這些人？”
林決撓着頭，很是苦惱。
“難道，我需要在幻境中找到那個不依靠小球也能拯救世界的辦法，纔行？”
想到這裏,他撇了撇嘴,露出了不敢肯定的表情。
如果說解決迷茫的辦法是找到真實、確定性，那麼這或許是一個辦法。
但要怎麼在一個虛假的世界中，去尋找真實呢？
一段時間的苦思冥想後，林決暫時放棄了在這個角度上鑽牛尖角。
“真正重要的，是要找到一個虛假世界中不可能有、但現實世界中存在的東西，只有通過它，我才能判斷出真實與虛假。”
他喃喃自語着，閉上了眼。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所有一切過往，都在他腦海中緩緩漂過。
沉船逃生、天粹生物、古大愚、寒橋生物、鄭清瑜、雪山組織、學院組織、生態圈項目、餘不致、清平一號、軍情九處、星辰科技生物、造神計劃、數字文身宿主、超能量……
是了，他只想到過利用超能量，卻沒有做一件更深入的事情！
“源頭，只有真實的世界中，纔有真正的源頭。”
他微眯起眼，發出了笑聲，這笑聲中帶着一絲興奮、一絲恐懼。
這虛假的世界或許能夠模擬出超能量、能夠模擬出他對於超能量的感應，甚至模擬出整個源頭的一切，但源頭真正帶來的東西卻模擬不了。
那便是認知混亂。
林決記得超能量源頭世界裏的那個身影，光是看祂一眼，其身影輪廓中蘊含的無窮無盡知識奧祕就可以摧毀、攪亂一個人的基本認知，那是遠遠超越了他自身的存在，虛假的幻境中根本不可能模擬出來！
“但這意味着若要判斷真假，唯一的辦法便是深入源頭。”
他笑聲未停，只是變成了苦笑。
雖然林決已經不畏天、不懼地，但這份恐懼卻很難抗拒。
當初他之所以能夠快速擺脫認知混亂，是因爲束文星犧牲了自己；相比之下，孟元魁的認知混亂就一直纏繞着他，直到林魁出現，才最終用小球“阿波羅”解決了問題。
“如果我在真實世界中產生認知混亂，能否用小球解決自己的問題？”林決不敢肯定。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別的辦法，如果不能從幻境中出去，他將會在這無限循環中永遠沉淵。
在經歷了一分鐘左右的思想鬥爭後，他咬了咬牙，用力閉上了眼！
很快，他的意識沉入意識空間，往着最深處的那抹冰冷陰影而去。
熟悉的感覺立即到來，林決感覺自己在跨越一道門，這道門似乎穿越了千百個世界，卻又薄得像一張紙。
下一瞬間，他便感應到撲面而來的、無窮無盡的超能量！
這些超能量已然完全化作混沌，它們既擁有大海一般的實體，卻又無形無象，在扭曲變化中它們化出極度絢爛的色彩，舞動着、飄蕩着，變化出種種異象。
這一切都如同記憶中一樣，但當林決凝聚注意力，望向混沌中央的那個孤老身影時，他的意識體發出了笑聲。
正如他所猜想的一樣，這裏是虛假的。
幻境模擬出了當初他看見那個身影時的感受，但也僅僅是模擬，他雖然感受到了來自意識上的巨大痛苦，但卻很清晰地察覺到自己腦子沒有被攪亂、思維也依然清晰。
甚至，他還能一直盯着那個身影看！
“原來你是假的。”
林決呵呵一笑。
在他堪破這一切的時候，周圍開始天旋地轉、場景變幻，眨眼間，他又回到了星辰科技生物公司的實驗室中，站在那實驗臺前、對小球“阿波羅”伸出一隻手。
就在這時，林決猛然發現周圍環境變成不一樣了。
周圍包括卡米拉在內的所有人都定着不動，表情痛苦；不僅如此，林魁竟然就站在自己身邊、伸出一隻手按着自己太陽穴！
不僅如此，一個聲音還在意識空間中響起
“這關係到我的一個猜想……”
林決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這是幻境中發生了什麼新的變化嗎？
他懶得去亂想，直接閉上了眼——要判斷真假，直接撞入源頭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