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格雖是京城裏人人敬仰的一代大儒,但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時移世易,時光變化,他早已經沒有當年的地位了。
尊稱一聲遲老,也是給他臉面了!
這小姑娘,該不會是看不清楚她那個師父現在的位置吧?
蘇小甜並不知道馬廠長心裏的想法。
她說完話之後,一直冷眼看着馬廠長。
雖然不能揣測馬廠長的心思,但下意識的,她就是覺得,馬廠長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
這位馬廠長和電子廠的領導們不一樣。
他看人的時候,眼神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尊重,只有倨傲。
這樣的領導一般情況下,都不是什麼好接觸的。
說不定活兒幹了,還要落很多埋怨。
“你說的有道理,既如此,就煩勞你在遲老面前美言幾句!”胡廠長十分客氣地打圓場。
他和馬廠長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這麼多年打交道,彼此很瞭解,他哪裏能看不出來,馬廠長心裏的想法。
胡廠長心裏不由埋怨起來。
這個老馬,真是的,這時候,不是耍領導威風的時候啊。
求人幫忙,得有個求人幫忙的樣子!
擺出一副別人欠錢的樣子,肯定壞事。
不過,老馬那樣的性格,這話他也不能說。
對胡廠長和李主任二人,蘇小甜還是很喜歡的。
看在這兩個人的面子上,蘇小甜願意問問遲格要不要見一面。
“我明日就去問問遲爺爺的意思,不過我不能保證遲爺爺會答應!”
爲了避免後續有麻煩,蘇小甜說話的時候,並沒有說死。
“謝謝你了,小甜,這件事,煩勞你幫忙,我明天晚上過來。”
李主任也怕繼續下去會惹出其他事端,忙說這麼一句就要離開。
蘇小甜也不繼續糾纏,甚至,她連多餘看馬廠長一眼都沒有。
一頓飯,吃了不少錢,畢竟,都是硬菜,價格昂貴。
李主任結賬的時候,蘇小甜做主,給打了九五折。
“小甜,你真是太客氣了,你們做小本生意,賺點兒錢也不容易,不用打折。”
與李主任的客氣相比,馬廠長或許是因爲心裏不太舒服,說話也難聽了許多。
“這麼高的價格,比國營飯店還貴,打折也是應該的。老李啊,我不得不說你兩句,就算是用廠子裏的錢結賬,你也不能慷慨到這樣?”
蘇小甜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裏翻了一個白眼。
這樣的人,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吧?
李主任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忍不住低聲吐槽一句,今天這是被瘋狗給咬了!
這個馬廠長,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胡廠長也很尷尬,忙打圓場說道:“廠裏還有事,我們先走吧!”
他也覺得奇怪,老馬這個人,以前雖然有時候不怎麼好打交道,但也不是現在這樣啊。
今天,他表現得好像格外奇怪一點。
開門做生意,蘇小甜也不想和這樣的人繼續糾纏,她堆起公式化的笑容送一行人出門。
“小甜,今天不好意思,馬廠長這個人,就這樣,你別介意啊!”
蘇小甜笑一笑:“沒事!”
開門做生意,總不能還挑剔客人吧?
蘇小甜一句話說完,一行人已經到壹鳴閣門口了。
蘇小甜也是真的心累,只恨不得立即將二大爺似的馬廠長送出去。
可就在這時候,蘇小甜眼尖地看到遲格過來了。
她略微遲疑。
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上前主動介紹一下遲格的身份。
她有一種預感,如果這時候介紹,事情也可能會朝着更加不好的方向發展。
就在她遲疑的功夫,遲格開口了。
“小甜,怎麼見人都不知道打招呼,這是傻了?”遲格並沒有將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這裏是餐廳,來來往往的客人可不少。
既然遲格都開口了,蘇小甜便不能繼續裝鵪鶉。
她笑嘻嘻地上前,攙着遲格的胳膊說:“遲爺爺,您說的這是哪裏話,我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可能傻了?”
“不傻不傻!”遲格也當蘇小甜是小孩子,因此說話的時候,很隨意輕鬆。
馬廠長看着蘇小甜與遲格這樣熟悉的樣子,再加上蘇小甜喊了一句遲爺爺,他瞬間明白過來。
眼前的老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遲格了。
李主任和胡廠長等人也敏銳地感覺到了,眼前的人,就是他們要找的遲老。
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而且,兩家的關係果然好,遲老竟然能主動上門,還對蘇小甜這樣寵溺。
可見,蘇小甜這個小徒弟果然得遲老的喜歡。
李主任忙就遞了一個眼色給蘇小甜,那意思是讓蘇小甜幫忙介紹一下。
但馬廠長這時候卻等不住了,他站定看了看遲格之後,開口了。
“您就是遲格遲老?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綺麗絲綢廠的副廠長馬萬國。”
馬廠長不失時機的上前主動介紹自己的身份,可是,他介紹自己身份的時候,多少也帶着倨傲。
也不怪馬廠長這樣倨傲,綺麗絲綢廠,在京城也算大廠了。
重點是,這些年因爲和德國良好的合作關係,綺麗絲綢廠每年都能爲國家創收不少外匯。
莫說是綺麗絲綢廠的副廠長了,就算是綺麗絲綢廠的工人,走在路上都是驕傲的。
可是,遲格是什麼人?
遲格骨子裏是文人,清高是刻在骨子裏的。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甚至,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頷首,表示見禮。
遲格這樣的人,就是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倨傲,我比你還倨傲。
遲格的表現顯然超出了馬萬國的想象。
他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這個老頭子,還真是……
他想着,或許這老頭子是在西北時間太長了,以至於都不知道,京城裏現在哪些廠子好了。
而且,這時候馬萬國的心裏多少理智了一點,他有求於人,還是要有一點態度。
思及此,馬萬國還是決定,將這一口氣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