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楠並沒有胃口,原本想拒絕。
但看着蘇小甜臉上的疲憊,她最終點頭。
蘇小甜跟着自己千里萬里地跑了這一趟,路上很辛苦。
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喫飯要緊。
縣城裏畢竟不是很繁華,能喫飯的地方不算太多,有一些零星的小館子,大都是麪食。
二人就近找了一個牛肉麪館,看得出來,這麪館有些年頭了。
“這個店開了有好幾年時間了,政策剛放開就開起來了,味道很不錯。”
蘇小甜帶着謝老師走進牛肉麪館,要了兩碗牛肉麪。
謝老師並沒有喫過這裏的牛肉麪,但卻聽說過的。
“謝老師,咱們都喫細的可好?您有沒有忌口的?比如不喫蒜苗香菜什麼的。”蘇小甜買了票後,問謝老師。
謝老師心思根本不在喫飯上,便隨意點頭,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小小的一間麪館裏,坐着七八個人說着方言吃麪。
淳樸的話語,淳樸的人。
“謝老師,我們地面好了。”蘇小甜端着一碗麪走過來。
大海碗裏,紅紅的辣椒油、碧綠的蒜苗和香菜,湯很清,清湯中,細細的麪條。
這碗麪,與謝老師平日裏喫的都不一樣,粗狂中帶着精細,看着十分可口,讓人食慾大振。
“十分具有地方特色的蓬灰牛肉麪,十分有嚼頭。”
蘇小甜將麪碗放在謝老師面前,然後又跑到窗口跟前端了第二碗過來,纔在謝老師的面前坐下。
謝老師還在看着面前的麪條發呆。
蘇小甜拿起醋壺,給自己放了醋,也建議謝楠老師放一些。
“謝老師,剛從火車上下來,喫一碗放了醋的牛肉麪,最舒服不過。”
這一生,謝老師來過這個小縣城六次。
第一次是當初流落到此間生下了女兒,她很窮,窮得連饅頭都喫不起。
再後來的五次都是尋找女兒,那時候,只有國營飯店,沒有這樣的小麪館了。
醋將牛肉麪的香味徹底地激發了出來,謝老師忽然覺得餓了。
她有學有樣地澆上醋,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麪。
帶着些許酸辣味道的麪條十分有嚼勁,熱熱的,讓人通體舒泰,酣暢淋漓。
蘇小甜從桌上的大碗裏拿了兩瓣蒜,伸手給謝老師一瓣。
謝老師驚訝地問:“蒜就這樣生喫?”
她從來沒有大顆大顆地喫過生蒜瓣,這感覺還挺新鮮的。
“謝老師,保證您吃了一次還想喫第二次!小草姐姐就喜歡吃麪條的時候喫蒜,說喫飯不喫蒜味道減一半。”
聽到小草愛喫,謝老師毫不遲疑地接過一瓣蒜,拿着梳理開始剝皮。
她腦子裏想着,或許,在之前的某一天裏,小草就坐在她現在的這個位置,就着生蒜瓣喫一碗麪。
想到那個場面,謝老師笑了。
“牛肉麪的味道是真的不錯,小甜,謝謝你。”
謝老師喫得很文雅,如同一幅畫一樣。
與周圍大快朵頤的人完全不一樣。
蘇小甜看着謝老師暫時忘記了心事,又笑着說。
謝老師點頭:“這樣的麪館,如果在京城開一家,絕對能客似雲來。說不定,比你們壹鳴閣還能賺錢。”
蘇小甜想到後世許許多多的拉麪館遍佈大江南北,大都被人抨擊,卻依然賺錢了。
“謝老師,您是教哲學的,沒想到還懂經濟學。”
謝老師笑了說:“我懂什麼經濟學啊,不過是覺得這味道不錯。”
蘇小甜笑着點頭稱是。
“謝老師您說的是,牛肉麪簡單快捷,算是快餐。”
“只是,您別看就這樣一碗麪,離開了這裏味道似乎就不一樣,也不知道是水土的問題,還是什麼問題。”
確實如此,牛肉麪離開了故鄉,那味道一言難盡。
謝老師若有所思地說道:“一碗麪尚且捨不得離開故土,何況是人。”
蘇小甜沒有聽明白,謝老師這話的意思是什麼,但她沒問。
二人喫飽之後,拎着大包小包漫步在去車站的路上。
“車站還在當年的地方,卻已是物是人非!”
去南嶺村的客車,是老式大巴車,晃晃悠悠,走得很慢。
坐在靠窗的位置,謝老師看着離開了縣城之後,蜿蜒曲折的沙土路和荒蕪的鄉野,只覺得心裏抽疼。
小草她,竟然是在這樣的環境裏生長了二十多年嗎?
她是不是曾經喫過很多苦?
不,應該不是,畢竟,她認識的蘇小甜一家人,待人都極好,想來,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很好的人。
這條路是沙土路,大巴車駛過,塵土飛揚。
車窗不是密封的,塵土飛揚起來,順着半掩半開的車窗飛到車裏,整個車廂裏土濛濛的。
很快,蘇小甜和謝楠老師的身上都落了滿身的塵土。
“小甜,你們以前就是坐着這樣的車去縣城上學的嗎?”
“謝老師,我和小草姐姐他們幾個去縣城上學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大巴車。”
謝楠老師更加喫驚了,沒有大巴車,那怎麼去?
“我們都是走路去的,縣城裏很遠,走路要很長時間。”
“走路?”謝楠難以置信地盯着蘇小甜。
不過是幾個孩子,竟然要走這麼遠的路去上學。
“我家在縣城裏有房子,小草姐姐他們幾個周內住校,週末會去我們家住一天。並不是經常回村子。”
話題既然已經說到這裏,蘇小甜索性就說一些以前的小事情,比如偶爾會遇到進城的牛車,比如偶爾還能蹭一下姑父的吉普車等等的。
“小草姐姐他們只插班讀了一年高中就參加高考了。”
“小草姐姐的成績其實很好,只是,她不是很自信,考試成績就稍微差了一點。”
蘇小甜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說這些事的時候,將側重點都放在了蘇小草的身上。
其實挺乏味的,畢竟,蘇小草是個內斂懂事的女孩子,他們淘氣的時候,蘇小草也總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但謝楠老師卻聽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