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煙九華錄 >第十回 欲雨(一)
    柳夢生聽這令人好生反感的語氣覺得耳熟,但隔着楚雁南和夏揖山只能望見那緩緩接近的幡旗,只見那幡上寫着“卦不盡,道無常”六個字,柳夢生纔想起來這不是之前那個預言妖雨將至的道士嘛。

    “你說什麼?”夏揖山立刻一臉嚴肅地追問。

    “那禍害四方的妖雨,馬上就要下到這臨安城裏了,”道士不急不慢地強調了一遍,那語調依舊像是看熱鬧一般,柳夢生聽來還是覺得反感。

    “此話當真?此事非同尋常,這位先生可不要信口雌黃,”楚雁南正色道。

    “這話真不真,這事假不假,兩位倒是可以問問站在那邊的小兄弟,”那道士瞄了一眼楚徵,一揮拂塵指向柳夢生。

    隨即衆人全都看向柳夢生,柳夢生一下子被大家這麼盯着感覺有點不習慣,雖然很不願意,但情況危急,也只好如實回答:“楚兄,咱們之前經過的村莊,這位道長曾經算到過妖雨會下到那裏。”

    “村莊?”夏揖山疑惑地轉向楚雁南。

    “是這樣的,之前楚某與柳兄弟、柳姑娘還有江姑娘一同經過一處村莊,那裏的村人皆是麻木不應,不僅不迴應旁人,還會突然攻擊附近的行人,所以我們這才趕到臨安城來求援,”楚雁南解釋道。

    “雁南兄的描述,的確是妖雨爲害後的結果,那現在村人何如了?”夏揖山神色凝重道。

    “夏兄不用擔心,楚某已經報告給知州程大人了,現在程大人應該已經帶人去處理了,”楚徵回道。

    “看來這位先生所言不虛,”夏揖山轉向那道士,施了一禮,“還未請教老先生姓名。”

    那道士悠哉地捋着山羊鬍子,神情頗爲得意,指了指自己的幡旗:“貧道章未成。”

    柳夢生一聽不禁一笑,別看這道士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起名字倒是謙虛起來了,不僅卦不盡道無常,就連他自己也是章未成。

    “這位先生,妖雨非比一般邪祟,其行蹤詭祕,先生如何得知妖雨的行蹤,可否告知一二?”夏揖山依舊恭敬地問。

    “貧道遊歷江湖,憑本事做些算命占卜的生意。那妖雨的行蹤不過偶然算得,貧道不忍見它爲禍四方,故來告知各位,”章未成一副得意的樣子。

    “那這妖雨具體什麼時候下到城裏來?”柳夢生見夏揖山和楚雁南有些拘泥禮數,又十分厭惡那道士的腔調,便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章未成挑眼看向柳夢生,略帶了些輕蔑的神色一笑道:“明晚。”

    “此地不宜商榷,咱們還是找個談話的地方從長計議吧,”楚徵提議道。衆人點了點表示同意,但一時間誰也沒想出應該往何處去。

    “隨我去山莊,”穆容雪冷冷地說道,這說話的聲音並不響亮,但卻有種不容置疑的氣魄。幾乎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一句嚇了一跳。章未成也是被嚇得不輕,先前得意洋洋神情一掃而空,顯得頗爲狼狽,剛緩了一下要說些什麼。

    “隨我來,”穆容雪再次冷聲說道,隨後不容其他人再有言語,便轉身就向城中去了。

    章未成當即面露難色,似乎並不想跟去,楚雁南見狀對柳夢生一笑,上前右手一把抓住章未成的肩旁道:“老先生請!”

    章未成努力了一下,見根本掙脫不了,就嘆了口氣,一臉不情願地跟了過去。柳夢生見了心裏倒是高興了不少,楚兄幹得好,看來這個算命道士在冷美人的威壓之下也得低頭啊。

    其餘的人剛要動身,只聽柳含煙輕聲說道:“且慢,各位是不是忘了什麼人?”

    衆人一臉疑惑,柳含煙輕輕一笑,隨即指向一處。夏揖山恍然大悟,原來地上還躺着一位仁兄呢,連忙抱着自己的人偶上去喚醒他。

    柳夢生差點沒笑出聲來,之前用法術困住自己的仁兄是多沒存在感,不僅方纔交談之間未有人想起他來,這臨走之前還差一點就被大家落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那位倒是沒費什麼力氣就被叫醒了,只是這剛一醒就跳了起來大叫道:“賊人何在?”

    這下柳夢生徹底忍不住笑了出來,旁邊的江曉鶯也是笑的花枝亂顫,剛從地上起來的那位則是一臉茫然地看着衆人。夏揖山抱着人偶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幾位非是要緝拿的逃犯。”

    那人撓了撓頭,想了一下,才似乎明白了狀況,擡手施禮道:“讓各位見笑了,在下杜仲。”

    “在下柳夢生,這位是家姐柳含煙,”柳夢生回禮道,柳含煙輕輕點了點頭。

    “我叫江曉鶯,”江曉鶯這次不等柳夢生胡亂介紹自己便搶先道。

    方纔一直不言語的小姑娘此時拽了拽夏揖山的衣袖,柳夢生見她似是有話想說便湊上去道:“話說,這位小妹妹還沒有與大家認識一下呢。”

    那小姑娘聽到有人突然在自己身後說話,一下子就繞到夏揖山的身後,江曉鶯見了責罵道:“你這呆瓜,別嚇着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跑到夏揖山的身後,探出漲紅的小臉。

    夏揖山看了看她,轉頭正要向大家介紹:“家妹……”

    “夏語冰,”卻是小姑娘細聲細語地先說了出來,說罷便又躲到夏揖山的身後去了。

    “夏語冰,這個名字真好聽,”柳夢生見小姑娘回他話了,便一臉傻笑道。

    “夏蟲不可語冰,爲何要取這麼兇險的名字?”柳含煙似是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

    雖然柳含煙的此語聲音極輕,但夏揖山還是聽到了,臉上一絲凝重之色掠過,便道:“見笑,小妹自幼體弱多病,曾請過高人算過,說小妹命格異數,需用兇名震懾,這才得了此名。”

    “失禮了,”柳含煙聽罷輕聲道,柳夢生盯着白紗下的平靜面容,感到師姐散發出些許哀傷的氣息。

    “無妨,”夏揖山也料此語是無心,又或是習以爲常了,夏語冰此時又拉了拉她他的衣袖,指了指穆容雪和楚徵還有老道士章未成離去的方向。

    “糟了,”柳夢生一眼望去盡是匆匆行人,哪裏還看得到三人的身影。

    “耽擱了這麼多時間,也不知雁南兄和穆姑娘的去處了,這該如何是好?”夏揖山也沒了主意。

    “放心,丟不了,”這時江曉鶯在一旁得意地說道。

    “怎麼?你認識路?”柳夢生問道。

    “嘿嘿,你們就跟我來吧,”江曉鶯說完自信滿滿地往前走去,衆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我說,你這小鳥剛纔飛到哪裏去了?”柳夢生追上江曉鶯道,“你可不知道,就你不在的這會兒功夫,我差點就被那冷美人一劈兩半、身首異處、魂歸故里了。”